整个天下,于疾风骤雨之中,更暗藏惊雷涌动,等待石破天惊。
江南四月春风暖,塞外天地依旧寒。
时间已到四月,在中原春暖花开准备耕种的时候,这片土地依旧寒冷。
这里是草原,放眼望去就是满是雪白的银装素裹,与冬日的白不同,这个季节的冰雪更为晶莹,甚至带着华丽的光芒。
那是尚未融化的积雪再次凝固,在原本的白色之上多了一层闪烁着光华的冰。
这里虽冷,却不荒凉。银装素裹之中,座座带着色彩的毡房在雪地中,像是花瓣一样开放。而在无数的毡房之中,一座并不非常高大,但是华丽异常,仿佛宝石一般璀璨的城池,屹立当中。
这里是金莲川草原,塞外水草最丰美的时候,曾是匈奴、鲜卑、契丹、女真等族重要的游牧地区。
早在金代,这里就是皇帝的避暑胜地。
而到了大元,这里叫做上都,是大元精神上的真正都城。
一百多年前元世祖忽必烈还是藩王的时候,调集了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能工巧匠,在这里开始筑城。
当时的蒙古人横扫天下,汉人工匠,色目人,波斯人工匠,甚至纯白人的工匠,全集中在这里。所以这座城市,不但豪华,而且汇聚了东西方的文化。
城池建好之后,蒙古大汗死去,忽必烈以这座城市为前沿,它连接蒙古,迅速招纳部族。又靠近汉地,可以从容的使用中原物力。最终,忽必烈战胜敌人,登上了汉位。
尽管之后大元定都在大都城,但是上都依旧是传统蒙古贵族心中的精神国都,这里每年都有皇帝贵族前来打猎避暑,而且最为隆重的忽里台大会,就是在这里召开。
这里虽然身处塞外,但一切都是那么的美。这座城市从来不是作为要塞存在,而是为了彰显大元的盛大武功。
一个穿着皮袍的少年,从毡房里出来,拿着铁皮桶,准备去河边提水。冷冷的风,吹着他通红的脸颊,腰间短刀的红色丝带,微微飘荡。
这城市的边上,就是一条清澈的闪电河,即便是冬天也不会冻上。元人敬畏天地,更不吃水里的鱼,所以清澈的河水之中,无数小鱼在惬意的游动。
忽然,少年在河边站起来,用手搭在眼睛前,遮住剧烈的阳光,看着远方。
远方的高地上,几个骑兵突然鬼魅一样窜出来,马上的骑士明显是中原人模样,他们似乎远道而来,战马和骑士都显得很疲惫。
这里是大元的上都,除了商人,很少有中原人来。
少年努力的看着那些骑士,心里在想着,是远方的朋友?
牧人好客,他们的祖先以家庭或者部族的形式追逐水草生活,在残酷的自然环境中艰难的生存,茫茫草原,可能许多年都见不到外人,这使得他们格外珍重远方的来客。
突然,少年感觉脚下的大地震颤两下,放在河边的铁皮桶和积雪开始一同晃动起来。
紧接着,马蹄的轰鸣响起,数不清多少狰狞的骑士在地平线上出现。他们手中马刀的光芒,比地上冰雪的晶莹还要刺眼。
嚓地一声,少年拔出腰间的短刀,头也不回的往毡房那边快跑。
“敌人!有敌人!”
这片土地上,曾经是许多草原民族为了生存死战的地方。但是百年的安稳,让这片土地上现在的人,似乎忘记了危险。
毡房里的人,城池里的人,在四月的风中站出来,疑惑的看着远方,直到远处的铁流到了眼皮子底下,看清楚他们脖子上缠绕的红巾,才开始仓惶的大喊,寻找武器和战马。
这是红巾军,关先生带领的北伐中路军,红巾军中最为机动的骑兵部队。
“儿郎们!”战马之上,身材越发消瘦却满眼精光的关先生,挥舞马刀大喊,“攻破上都,杀呀!”
“杀呀!”
震撼天地的马蹄声中,是中原汉儿那山呼海啸的呐喊。奔驰的战马之上,他们眉宇和胡须的冰雪,在风中化为碎片,露出他们一张张古朴木讷的脸。
轰,战马穿过了毡房。
长刀挥舞,鲜血洒在了洁白的毡房围墙上。
无数牧人在四散奔逃,骑士的长刀把从容的在他们的后背上划过。
骑兵所到之处,祥和的安宁被打破,毡房倒了,人死了,无主的马匹不住嘶鸣,猎狗夹着尾巴大吼。
这片土地,多少年没有来过敌人,这片土地多少年不曾被鲜血滋润,这片土地多少年不闻的杀戮,今天都开始上演。
“冲城!”关先生在骑兵的最前边,硕大的飘扬的北伐大旗之下,放声呐喊。
中路军是红巾军的孤军,从一开始他们就陷入了元军的包围圈,他们被包围在太原城下,被包围在太行山里,被包围在大同。他们像是丧家之犬,怎么也跑不出元军精心布置的圈子。
但是孤军之所以是孤军,就是因为他们有着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前路无处去,放马回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