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如同断了线的珠帘一样,漫天落下。
地下早已泥泞不堪,时不时车轮就要陷进泥里,需要军兵合力推着才能继续前进。
这时候有传令兵骑着马,冒雨来到郭嘉车厢旁边,抱拳高声道:“禀郭祭酒,丞相有令,大军前面去往易城休整。”
“丞相说休整?咳咳,”车厢帘挑开,郭嘉皱着眉头看向浑身早已湿透的传令兵。
“是的,丞相说休整。”
郭嘉摆了摆手,屏退那传令兵,双眉紧锁,开始剧烈咳嗽了起来。
绿奴赶紧依上去,素手轻轻揉着郭嘉胸膛,以减轻他的痛苦。
大军很快就到达了易城。
这易城曾是北方重镇,但此时早已衰败不堪,人烟稀少。
好在城池足够大,空着的房屋众多,曹军本就是来避雨的,倒正合了军兵的意。
所有士族都找到地方躲雨,并生上火堆,将湿透的衣服烤干。
曹操则占据一座空置的宅邸,召集众文武过来议事。
大堂正中也点了一大堆火,曹操也不怎么拘小节,与一众文武围着烤火。
大军之中,只有郭嘉这个病人有坐车的待遇,其余人等,包括曹操都是骑着战马,冒雨前行。
路上遇到泥泞之处,马蹄容易陷落,曹操也只能下来牵着马,艰难行军。
正因为曹操一视同仁,身先士卒,所以军队虽然困苦不堪,倒也没有产生哗变。
“孤自进军河北以来,算的上势如破竹,一番风顺,谁料到,此番远征乌桓却遇上了这么个鬼天气,”曹操看了一眼外面的漫天雨幕,叹口气道:“这难道是天不灭袁么?”
“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曹纯在旁边抱拳,试探着道。
“今日咱们在此,便是集思广益,子和但讲无妨。”
曹纯道:“那袁尚袁熙二人,仅率领数千人马逃至乌桓,已惶惶如丧家之犬,不可能再掀起什么大风浪了,将来即使他二人敢犯边,也不过是疥癣之疾,派一上将防守即可。
大哥何必亲率大军,劳师远征,未免有点太看得起那二人了吧。”
“子和说的是,”这时候夏侯渊也在旁边附和道:“这天降大雨,行军极为不易,军兵口中不说,但是心中难免有怨言。
而此番前去,仅仅为了抓那两个小儿,太不值得,不如早些撤军。”
“你二人什么时候达成一致了?”曹操似笑非笑,看了这两个平常总吵的乌眼鸡一般的兄弟一眼,难得这次竟然意见一致。
他一边举着湿漉漉的外衣在火前烤着,一边对众人道:“大家心里还有什么看法,不妨都说出来,言者无罪。”
“子和妙才二位将军所言极是,”程昱接口道:“那二袁据有冀幽二州之时,尚且对我王师望风而披靡,更何况如今寄居于乌桓蛮人之处,更不可能对我方造成威胁。
如今主公劳师远征,太不值了。
在下也建议撤军,留一上将在此防守即可。”
程昱这么一说,顿时引起大家的附和。
“就是,那二袁已经一败涂地,手下仅仅只剩下数千军马,且没有什么勇武之将,这辈子能做个山贼就不错了,咱们实在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对那两小儿赶尽杀绝。”
“如今我方虽已平定冀州、幽州,但青州尚有数郡未平,且并州还有一个高干未曾归附,此时主公将大军拖在这里,只为捉拿那两小儿,实非明智之举,不如早归。”
众人纷纷点头,都是劝曹操赶紧撤军的。
理由也都差不多,行军这么困难,却只是为了捉拿袁尚袁熙那两个没用的废人,何苦来哉?
不值得。
而且此时曹军后方并不十分稳固,该打的仗还有很多。
曹操不露声色,扫视众人一眼,然后定睛看着郭嘉:“奉孝为何不说话?”
“丞相,在下不敢苟同诸位之见,”郭嘉咳嗽两声道:“袁绍当初与胡人有恩,纵容胡人劫掠边地百姓,且将宗亲之女嫁于乌桓单于蹋顿为妻。
如今那二袁虽然不足为虑,但是逃至乌桓胡人处,那蹋顿必定会倾力帮忙,以对抗王师。
蹋顿麾下可是有数万军马。
如若主公此番除恶不尽,将来必成北方之患,则主公便永远无法挥师南下,平定江南了。”
“说得好!”曹操大声赞叹了一句,眼睛放着光道:“奉孝之言,深得吾心。
孤所虑者,非袁氏二子,唯惧其与胡人联合而已。
所以乌桓,非打不可!”
曹操这话算是力排众议,摆明了态度,众人听了全都低头不语。
打乌桓不要紧,可是困难也在这里明摆着,这天气,这道路的确无法行军呐。
再这么强行走下去,引起军兵哗变就不妙了。
“曹丞相,在下有一言。”这时候人群后面突然有人道。
众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