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也不错,中原和江左的那些世家,是不会奉蛮夷赘婿为主的……”
阿渺的座位离朝臣们的不远,将那些窃窃私语的议论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心想,五哥暂不追究陆澂的事,应该也想明白了这点吧?任由他入赘、借此议和,反正周孝义也死了,只要再解决柔然这个心腹大患,大齐的北疆就从此高枕无忧了,对吧?
主位上的萧劭,对使臣说了句什么,乌伦王子闻言也站起了身来、举酒行礼,继而示意左右,很快,五六名穿着鲜艳柔然服饰的少女,盈盈走上殿来,踏着丝竹的乐曲翩翩起舞。
乌伦口音浓重地说道:“这些是我们柔然最美丽的少女,敬献给陛下,以结两国之好!”
少女们的登场,让原本活跃的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柔然姑娘们大胆而活泼,扭动着腰肢,朝四面的席座甩着发辫,时而倾身而至、笑意嫣然,引得宾客们目不暇给。
阿渺望着那些女孩裸露的纤腰,看着她们毫不掩饰地展露着身形起伏的曲线,心里有些说不出滋味的茫然。
她伸手取过案上的酒盏,斟满举起,凑在唇边慢慢啜着。喝完一杯,又接一杯,渐渐的、意识也变得迟钝起来。
周围原有些拘谨的朝臣们,暗觑主上并无不悦,也渐渐大胆起来,直勾勾望向起舞的姑娘们。唯有丞相许落星全不在意,索性坐去了萧劭身边,低声禀奏起眼下棘手的政务。
柔然使臣那边则是彻底闹腾起来,汉子们喝着酒、敲着节拍,娜仁眼睛晶亮地盯着女孩们起舞,索性自己也起身加入,踏着帕子转起身来。
她衣饰华贵,发辫上缀满宝石,一举一动立刻变成了殿内的焦点,随着音乐和柔然人的节拍舞动了一阵,又跑回原先的座位前,朝着陆澂伸出手,似在示意他起身加入自己。
阿渺将盏中剩下的酒一口饮尽,陡然站起,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女官追了出去,“殿下是要更衣吗?”
“你别跟着我!”
阿渺胸口滚烫,只觉得喝下去的酒一下子全涌了回来,冲得她眼角发酸、思绪混乱,挥了下手,“你别管我!”
女官手足无措,只得吩咐侍女先守着公主,自己回去向陛下请示。刚一转身,就听见侍女们“啊”了声,望着栏外露台的方向彷徨无措。
阿渺跃下露台,步履有些踉跄地转到了宫阙僻静处,很快就甩下众人,隐入了暗处。
冬夜的寒风刺骨,却吹不醒酒意,意识一片茫然混沌之中,她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苦恼着什么、伤心着什么,似乎是只想逃离身边的一切,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把自己彻底地藏起来。
她从一片梅树下穿过,跌跌撞撞的,撞得花瓣簌簌而落,顺着夜风飘到了林外的水池之上。
或许是习惯使然,纵然醉了酒,人还是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御湖旁边,往常回寝宫所乘的画舫,就泊在不远处。
阿渺伏到石栏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搅着。
她到底……是从没喝过这么多酒的……
温热的内力,沿着她的后背被徐徐注入。柔暖的气息,一点点包裹住了她冰凉泛白的意识。
阿渺转过身,抬起茫然的羽睫,对上了一双清炤明净的眼睛。
她蓦然一怔,紧接着便挣脱出来,“你滚开!”
语调带着颤,蕴着一丝哑,眼泪不争气地就滚落下来。
“滚回去找你的柔然公主!跳你的舞去!”
意识浑浑噩噩,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一心只想着逃离,越过陆澂,扶着石栏就往池岸另一头走去。
陆澂伸手拉她,“令薇……”
阿渺听他这样叫自己,顿时无名火起,用力挥开手:
“你闭嘴!谁许你叫我名字了?我说了,在建业城里我说过的话,都是假的!假的!”
她想起自己说这话时的情形,想起在海岛的山洞里、他对她说,“人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难免不择手段,说些违心话欺骗别人……这种事,我也不是没对你做过。”
“你这个骗子……从头到尾都在骗我!你自己在岛上的山洞里亲口说的,说你骗过我!以前说什么要守护我,说什么去凉州是要解我的心结……统统都是骗人的谎话!你就是记恨我从前戏弄过你,所以一心报复,哄着我喜欢上你,然后这样羞辱我……”
阿渺氤氲的双眸中水火交融,脑中一片混乱,身体簌簌直颤,恍惚间又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撑着石栏想要旋身逃离,却天旋地转地踉跄瘫软。
陆澂伸手揽住她,低头望着女孩满脸的泪水,一时无法呼吸。
“我没有骗你。”
他语气急促,却又一字字清晰:“我没有杀周孝义,也没有勾结柔然人,柔然人来洛阳是真心议和,要联姻的对象也不是我!之前我当着你母亲的面,没法将实情说出来,但我没有骗你,令薇,我若骗你,就让我短寿而亡、一辈子不得幸福!”
想起她宴席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