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不是一个有野心的王朝,从太祖时就这样。虽然赵曦这些年一直在引导朝廷的野心,虽然有些成效,也仅限于燕云十六州的收复,以及所谓的九州无缺。
燕山以北,阴山以北,那可是有无边的土地呀。
“官家,以军功赏赐土地,在一开始,确实可以在燕山以北可以形成以夷制夷的混乱局面。可这样的方式与前朝类同,最终必将会在相互争斗中,形成势力,从而威胁到朝廷内政。”
对于王安石提到的问题,赵曦又如何能不明白。
对于北方游牧民族的统治,一直就是中原王朝的难题。前朝算是一次尝试,不过前朝时因为番将和藩镇割据的原因。
前朝灭亡的原因很多,但绝不能归于军功爵的制度上,反倒是军功爵制度废弃后,才有了藩镇作乱的基础。
前朝作乱,以及后来的五代十国,是大宋必须要吸取的教训,即便是矫枉过正也在所不惜。
王安石不在意祖宗法度,也不会闭着眼认同前朝的藩镇体制。
“这一点朕想过,可是如何对大漠治理?还是说国朝的疆域止于燕山、阴山?即便是国朝止步于燕山、阴山,谁又能确保草原大漠的部落不会最后成势,最后依然率兵南下?”
“朕以前说过,中原王朝的变迁,多是自北向南。这是由生活环境和质量,以及习性决定的。北方游牧民族南下,甚至不惜命的南下,是因为北方的气候不适合生存。”
“朕以为根本原因还是应该将游牧民族跟中原的利益捆绑在一起。就比如羊毛,比如棉花,比如可能出现的其他矿产资源等等。”
“在让游牧民族获得利益之后,改善北方的居住和生活条件,让南北的差距不那么显眼,不至于引起蛮族的贪欲,或许是解决大漠治理的方法。”
赵曦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长篇大论的去说服他人了。
对于未来北方安靖的事,赵曦想了很久。虽然这时候谈这个还尚早,他希望现在就先让朝廷都有个大概的方向。
“官家,草原平坦,轨道铺设容易。只要轨道能到之处,国朝的战车就可以做到防务和安靖……”
这倒不是过高的估计轨道和战车的作用。
在列阵对战上,这时候战车阵确实可以说是无敌的。也不怪内阁有这样的想法。
“轨道铺设的造价诸位应该很清楚,轨道的更换、维护,以及轨道兵的供养,又需要怎样的代价,诸位也清楚。”
“草原大漠地广人稀,轨道铺设百里甚至见不到一座规模的人口聚集点,游牧民族居无定所,轨道的铺设很难沟通聚集点。投资过高,收益过低的矛盾如何解决?”
“长期贴补大量的人力财物去维护轨道的正常运行,比为游牧民族筹建定居点更耗费。”
“朕以为,将中原的文化传播到草原,将中原的生活习惯带到草原,让草原跟中原的差别逐渐拉平,从而降低因贪欲而滋生好斗和征战的可能性。”
文化才是最犀利,最为无敌的武器。而中原文化,是本身就具有融合侵袭能力的。
将中原文化在草原播种,并用利益,将草原的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共生。赵曦以为,这样才是最合适的治理草原方法。
当然,任何方法都不是尽善尽美的,都不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至于诸位阁老所担心的成势……朕以为,关键看将领的收益权重。只要确保将领在朝廷的收益高于草原的收益,任何人都懂得取舍的。”
“当然,这时候说这些也有些早。或许,可以拿这个做噱头,以辅助番骑尝试…~”
赵曦话里话外的意思,想必内阁都能听得懂。
前朝灭亡的原因,朝廷财力无以为继,不得不放任藩镇做大。而国朝不同,朝廷掌控着难以复制的核心。火器也好,还是诸多公私合营的产业也罢,都是可以拿捏臣工的利器。
这其中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需要朝廷评估地方将领成势的苗头,从而将其扼杀在萌芽,便可以最大限度的避免地方势力做大的弊端。
北辽即便被国朝平灭,绝不可能将整个契丹的族群也一并消灭了。以吐蕃、党项、回鹘以及其他契丹的势力,作为与北辽贵族作战或者压迫的主要力量,如此,便可以转移北辽契丹族群的仇敌。
然后,在将番将置于燕山阴山以北,以土地草场为饵······不管是原来的契丹,还是即将主导草场的番将,所有的争端裁决者,只会是朝廷。
同样,分割草场后,基于利益的原因,朝廷掌控着羊毛、棉花纺织工艺,或者说这类工艺严禁北上出燕山。所有的争端仅限于原料供给上,也就让中原或者朝廷拥有了绝对的主导权。
不管是制止、调停,朝廷还是居顶层。
当然,如何完成这样的构想,才是朝廷需要沉下心来谋划的。
事实上,不管是中原还是大漠,想要成事,必须得有足够的支持者。对于百姓而言,有富足的生活,谁会想着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