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儿,你且坐吧。
为父时日不多,此次或许是你我父子之间今生最后一次长谈了!”
倚靠在软枕上的温体仁一改多年来在儿孙面前始终威严的模样,脸上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看向长子的眼神里透着伤感和不舍。
“父亲大人千万莫要口出此等不详之言!您身子向来硬朗,此次不过是小疾,过些日子便能痊愈如初!
前番湖州知府刘松明刘府堂来府上探视时曾言道,他回去后便上本朝廷,禀明父亲有恙之事,以圣上对父亲大人之亲厚,定会遣御医前来诊治,到时自可保父亲无恙!”
温体仁话音刚落,温俨便跪倒在地,强忍心中悲痛宽慰父亲道。
自家人知自家事。
这些时日来到温府问诊的郎中尽皆名满江南之人,医术都是相当精湛,日常行医时也是活人无数,但他们在给温体仁诊治之后,普遍都隐晦地表达了对这位前首辅的寿限不看好之意,温俨已经暗中着人打造寿材、准备寿衣,以免到时耽误父亲身后之事。
“痴儿,起来,坐下!”
温体仁面带笑容,用轻松中略带伤感的语气吩咐道。
温俨不敢有违父亲之意,遂爬起身来冲着温体仁施了一礼后,坐在床榻边的锦墩上。
“生死乃天理循环,此乃天道不可违也!
为父今年七十有六,就算身死也是喜丧。
对了,为父病重之事你可有告知你二弟?”
温体仁先是感慨两句,随后接着问道。
“禀父亲大人,孩儿只是遣了仆从去到京师,将此事告知三弟,料想这几日三弟便能赶回乌程。
至于二弟那里,孩儿唯恐扰了二弟公务,未经父亲同意,故此并未传信与他!”
温俨答道。
“唔,此事我儿做的不坏!
不过不仅如此,为父希望身故之后,侃儿也无须回来守制!
稍后为父口述,你执笔,为父要给圣上去信言明心志,温家人一切应以国事为重,不可因私情而贻误公事!”
温体仁夸了长子一句后,随即语出惊人道。
“父亲,这。。。。。!
要不要与母亲大人相商?”
温体仁的这番话让温俨惊异不已。
若有一天正是父亲离世,按朝廷的规矩,温侃是要卸任官职,回家守孝三年,这才是人伦常理,可父亲的意思,竟然是不让温侃回来发丧,这种事虽说历朝历代也不少见,但发生在自家身上的话,温俨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哪有老子死了,儿子不回来守孝的,这还不得叫乡邻们背后戳脊梁骨吗?
再说,官员要不要回家守孝,这得看皇帝的态度,这可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自家父亲难道要在信里明说让皇帝夺情?
自家老爹这是豁出去不要脸了不成?
“为父将来身故之后,数十年内,温家之兴衰,全寄于侃儿身上,至于温佑,能不能成气候,也要看侃儿前程如何!
只要今上身体康健,侃儿很有可能于十年后跻身于六部堂官之位,若其不出差错的话,五十余岁入阁当无问题!”
温侃今年还不到四十岁,已经是大府襄阳府正四品知府了,以他几年来的功绩来看,再往上的空间还有很大。
温体仁知道皇帝最喜欢的就是务实肯干、遇事能想出办法、放下架子、扑下身子亲自上阵的臣子,温侃正是此类中的佼佼者。
从司农寺到参与移民工程,数年时间,温侃没有回过京师,其主持的各项工作也是完成的极为出色,这一点是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温体仁一直以次子为荣。
因为皇帝不止一次当着他或者其他重臣的面前夸赞过温侃,并言称,如果全大明官吏能有一半路温侃这般,那大治之世定会提前实现。
对于次子将来的前程,温体仁一点都不担心。
他了解儿子,知道他是一个谨慎务实,不喜欢炫耀的低调性子,有他在,温家未来数十年的荣华可保。
至于下一代的长孙温佑,由于年纪尚轻,目前还看不出前程在何处。但温体仁曾将其招致近前,特提面命数次,要他一定要多向自家二叔学习,学会踏实肯干的作风,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有温侃在朝堂护持,温佑将来的位子也不会很低。
“此事无须你母亲同意,事关温家未来之前景,此时你二弟回家守制并非好事!”
温侃正处在事业的黄金上升期,要是被迫回家守制三年,那很可能就会从皇帝的视野中淡出,就算三年之后复出,一时半会也不一定找到合适个官位,要是因此耽误了前程,那温体仁在地下也不会甘心。
“为父后事料理完毕,你这长房先留在老家,待到守孝期满,再搬去京师,之后让你三弟一家回祖籍守家。”
温体仁继续交代着后世。
“父亲大人,孩儿自小体弱,不耐长途奔波,再加自身更喜本地气候,而三弟比孩儿更善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