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书生模样的人慷慨激昂讲说一番,围观者们大多数不知详情,所以并未有人出身夸赞,不过他这副为民做主的姿态倒让朱媺娖对他的好感大增,心里立刻打定主意,要是此人遇上麻烦,自己说不得要帮他一把。
因为她知道自己父亲从来都是讲究让利于民,绝不会无故弄出什么名堂从民间敛财,刚才这名书生口中的什么费,听上去应该不是父皇的主意,但是事情的前因她并不清楚,加之这几名衙差好像顾忌这名书生的身份,至少不会对他动粗,所以还是先看看事情的进展再说。
“这位钱公子莫要乱扣帽子,宛平县当然是归属朝廷治下!
正是因着替朝廷打算,我们县尊老爷才想为朝廷减轻负担,这征收的附加费用,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钱公子既是周报采编,那也是属于朝廷经制官吏,与我们县尊大老爷份数同僚,怎地在此事上反倒与朝廷唱起对台戏来了?您就不怕上官知晓后降罪与你不成?
钱公子,您也是吃朝廷俸禄之人,可您今日这行举,怕不是标准的白眼狼吧?”
为首的那名衙差约么四旬左右的年纪,从说话的腔调和缜密上看得出,定是在衙门里供职多年的积年老吏,语言组织能力破强,一番话软中带硬、夹枪带棒,把这位钱公子扣过来的大帽子反扣了回去。
最后那句话讽刺意味颇为浓厚,暗指钱公子有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之嫌,要是这名堂落实了,那这名钱公子的上官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会厌了他。
“钱某行事向来光明正大,何惧小人妄言!
报社主编舜水先生一再对我等申明,报社采编要以手中笔针砭时弊,以促朝廷改旧出新,使天下万民共享盛世之惠,但凡于民有利者,报社诸人务必据理力争,不须畏惧任何强权压迫!
某所料不差的话,今日所谓附加费用乃宛平县擅加,此举有违圣上及朝堂诸公与民生息之本意,以某看来,这才是与朝廷唱对台戏!
今日你宛平县可以擅加某项费用,那明日香河县也可无故施加某笔款项与庶民身上,若天下州县群起效仿,不言庶民之苦,只言圣上及朝廷之权威,今后谁还放在眼中?
你等今日所为,是生怕天下黎庶不乱否?”
那名钱公子丝毫没有被这名衙差的话语吓到,反而是再次祭出一顶遮天大帽,兜头盖脸冲着这名衙差头上扣了下来。
“好一张利嘴!
你一个小小的报社采编,论身份尚不入流,就敢强行出面阻挠朝廷公务,若是今日被你得逞,那朝廷之威还有谁害怕?朝廷政令还能畅行天下吗?
本官看在朱舜水之面劝你一句,速速自行离开此地,莫要自误,否则本官将以妨碍朝廷公务罪之名将你逮入牢中!
现下告知你,本官乃宛平县主簿郭松年是也!”
就在那名积年老吏被伶牙俐齿的钱公子怼的无言以对时,一名身穿青色官袍、上绣鸂鶒补子的官员在几名衙差的簇拥下,分开人群出现在场地中央,随即逼视钱公子双眸,以极为严厉的口气威胁道。
“启禀殿下,事情已经打探清楚了,凡是在宛平县界内夜市经营着,除却缴纳正常商税外,另外还需按照每月所得,每四十征一,上缴管理杂费!”
就在这名官员出场、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的同时,那名其貌不扬的校尉来到朱媺娖身侧,施礼之后小声将事情原委做了简单汇报。
“这位郭主簿开口就将此事与朝廷威信牵扯一起,此等生拉硬扯之能,在下倒是佩服的紧!
不过,在下倒是有一顿悟:损害朝廷威信者,并不在朝堂之上!正是某些人为着不明之私利,假借朝廷之名义,行盘剥之害!
而升斗小民不明真相,在饱受苛虐之苦后,才将积压许久之怨气归结到朝廷身上!
郭主簿,您以为在下此言有理否?
哈哈哈哈!”
郭松年本以为对方年纪尚小,只要自己摆出官威一吓唬,这名皇明周报的小小采编肯定就会灰溜溜遁去,没想到的是,对方年纪虽小,但不仅是口舌便给、思维敏捷,胆子竟然出奇的大,竟然会在瞬间以出人意料的言语进行了犀利反击,这让郭松年顿时恼羞成怒。
“来人!
将此人拿下!押至县衙大牢内好生看管!
小小年纪竟然敢公开对抗官府,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此次本官定要与你一个教训不可!就算与朱舜水打到内阁,本官也不惧!”
郭松年话音刚落,跟随在侧的几名衙差便扑了过去,钱姓少年脸色一变,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摁倒在地,有衙差掏出绳索便要将正在挣扎不已的他捆牢带走,围观者刚才已经听得分明,心中对钱姓少年都是有些佩服,但现在却无人敢出面相帮。
“把他放开!”
已经明白事情原委的朱媺娖迈前一步,皱着眉头娇声叱道,几名衙差恍若未闻一般,继续着自己的行动,郭松年闻声看向数步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