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想到那蓝衫人最后说的话,问道:蛊人,是何物?
凛暮道:中蛊者,无论生死,皆为蛊人。
既然如此,那昆潇公主和那名侍女都是中蛊了?侍女的蛊有可能是通过昆潇公主传染的,可昆潇公主身上的蛊又是从何而来呢?
凛暮摇头,非也,昆潇是中蛊,那侍女却不是,她不过是感染了蛊毒,成了死后诈尸的怪物罢了。
沈默闻此陷入沉思,那些被昆潇咬过的侍卫呢?
凛暮答道:他们无事。
那些最初在废殿附近遭到攻击的侍卫纷纷发了几天疯之后,蛊毒排尽,都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身体较之前虚弱了许多,却到底没有变成同昆潇的侍女一般的怪物。
似乎是因为侍女受伤最重,导致死亡,才使得身体里的蛊毒毫无阻拦的蔓延,最终变成了吃人的怪物。
那昆潇公主身上的蛊又是何人所下?
她自己知道吗?
不,她应当不知道的。
沈默思及此处又兀自摇了摇头,如果昆潇知道,便不会在最初对已死侍女露出那般关切、悲伤的神情,也不会因为沈默的卜卦而来到窥极殿。
想到那个掉在脚边的求救纸条,和那名昆潇带来的总是阴沉着脸、话里有话的宫女,她们似乎知道些什么。
在沈默思考的时候,凛暮便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看着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一张小脸严肃紧绷,手指动了动,到底没忍住,伸手捏了捏沈默的脸颊。
入手滑腻,温软,手感十分不错,捏多了还会上瘾。
沈默回身,对凛暮的动作毫无所觉,只挺直腰板,一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的样子,道:昆潇的侍女还在宫内,她们一定知道什么!
凛暮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昆国公主来战天不过月余便身亡,此事事关重大,帝君已将余后事宜全权交给了执法堂的宿源欢,你可以好好休息,等身体痊愈了再说。
沈默皱眉,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在他人看来,沈默不过是奉帝君之命行事,然而于他自己,却并非如此简单,每个卦后,都关系到他的寿命。
昆潇一事,卦辞已下,虽推论上有所偏差,卦却是没错的,如今昆潇已经身死,所有的事情已经半遮半掩,只待探寻到最后的一个缘由,便可兑换寿时,此时突然被勒令戛然而止,沈默是万万也不会甘心。
他为此卦弄的一身是伤,最后却无功而返,恐怕他会呕出血来。
凛暮又怎会看不懂沈默的神情变化,虽不知原因为何,但他知道他现在不想就此结束。
你还想查下去?
沈默点点头,看向凛暮的目光带了些许希冀。
为何?你就如此看中这昆潇?
凛暮问出此话时,虽然语气平平,可沈默却下意识的觉得他不能承认。
昆潇之于他沈默,在这件事之前,不过是帝君授予的任务,可在这件事之后
昆潇曾试图救他,在短暂的恢复了意识之时。
而他却那么无用,在昆潇痛苦挣扎时,在昆潇被侍女压在身下啃食时,毫无用处。
此事之后,昆潇在沈默的眼中不可能只是一个任务,而是朋友吗?沈默并不知道。
最终,沈默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昆潇在中途有片刻恢复了意识,她曾试图救我况且我是卜算子,算卦应当有始有终,何来半途而废的道理?
凛暮语气有了些不耐,随你吧。
沈默抿唇,他没有办法诉说他短暂的寿命,他所独有的算卦系统,他所跨过千万年的时光,这就像是一个连环结,一个解开了,后面的所有便跟着松散。
所以他对凛暮永远有着谎言,谎言扣着谎言。
也许有一天,沈默会说出自己的一切,却绝对不是现在,他知道凛暮也有自己的秘密。
希望有一天他们可以互相坦白,也希望那一天不会太遥远。
所以此时此刻,他只是无措的看着凛暮。
凛暮在遇到沈默后,一颗早已如同千年寒冰般冷硬的心在他自己未曾察觉的时候逐渐染上初春的点点暖意,虽然渺小,却仍旧不可忽视的、一点点的浸透融化着那凛冽的寒冰。
最终凛暮轻叹:雨西我现在似乎无法拒绝你了,沈默。罢了,你且再休息一天,便去找那宿源欢吧,帝君那里也去汇报一遍吧。
沈默点点头,想到那个从没有见过真容的帝君,问道:凛暮,你似乎对帝君十分忠诚、信任?
沈默这个问题是如此天真,在这变幻莫测、处处陷阱的朝堂中,这样一个问题,落到有心人手里,便是不能要了沈默的命,也足已让他吃尽苦头。
可被问的凛暮却只是漫不经心的勾了勾沈默耳边碎发,说道:这世间,如若连我也放弃了他,那他当真是可怜透顶了。
如若连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可不就是可怜透顶吗。
沈默无法理解凛暮为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