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冲府的都尉苏明见到苏策很客气,尊重来源于实力和地位。
当初同一批的府兵里面,有人伤残,有人陨命,有人平庸,苏策算是混的最好的了。
当然这是苏策对旁人说的,好似战场上功劳和捡的一样。
但只有苏策知道自己怕是“染”上病。
惊醒杀人的事情,苏策这些天不是没有听过,实实在在的发生在各折冲府的归途中。
没有了同生共死的泽袍,谁敢睡的着,睡觉的时候,眼睛都恨不得睁着。
苏策知道这些失控的人,杀死泽袍的时候,主导他们神智的并不是他们,而是以前那个在战场拼杀的自己。
苏策也知道自己得了这种失心疯,只不过两世为人,苏策能守住自己的理智。
但是,病了就是病了,那怕这不是身体上的病症,而是精神疾病。
戍边的日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九胡人摸上来,所以上哨的人从不敢松懈。
高压环境也是边军论调频繁的原因,当然大乾人对此也并无研究,只是避免拥兵自重。
白天苏策表现的很正常,但是到了夜里苏策也和其他人一样抱着自己的横刀睡觉,回去的路上,都尉苏明都会以边关太累,让部下好好休息的借口,扎营在荒郊野地。
为的就是让这些没有安全感的府兵们不发生营啸。
白天行军的路程也是有过考量的,和去戍边时追求速度走官道不同,回去的路上,尽量经过繁华的城池,一点点的将这些府兵心里的不安感消弭。
不到百人的队伍,骑马而行,却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到了苏州府的地界。
每个人都归心似箭,但是军律所在,现在还不能回家。
他们这批人戍边期间打了大仗,尸山血海都走了过来,但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还要在折冲府内待上一旬时间,等到所有人都“恢复”正常了,才可以归家。
对外的说法是等封赏,实际上杭州府早就把封赏发了下去,就在折冲府都尉苏明启程的时候就发给了府兵家里。
以武立国,没人希望有悲剧发生。
都尉苏明是一步步靠着苦劳在职官这个体系中爬上来的,没有策功,考得只是苦劳,看似作为都尉,实际在军中还真没有小自己十几岁的苏策地位高。
所以一路上对苏策也很客气。
回到折冲府后的一天,苏明和一位兵部来的吏员交接好了文书,从此之后苏策就不归折冲府管了。而是归于兵部调用,不过一般来说没有大战或者空缺的军职,空闲的时间就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一旬时间转瞬即逝,其他府兵回家等待下一次调用,或者被安排到禁军或者州府中。
苏策穿着自己的甲胄拿着自己的武备告别都尉苏明,此时的苏策早已经是归心似箭,名和利都有了,他现在只想回家。
隆盛九年九月离家,到现在隆盛十年十二月,寒冬腊月,南方的湿冷让骑马的苏策身体凉透了,但是回家的渴望让苏策免疫了寒冷。
这些天苏策也通过苏明了解到了自己的封地,有些特殊,并没有封在户籍地,而是封到了长安万年县的渭水旁。
这让苏策有些头大,这也意味着苏策过完年就得举家搬去长安。
离家越近,苏策就越是心急,恨不得马上见到自己的家人。
腊月的南方还有绿色的点缀和北方的荒凉相比,苏策更喜欢这样的风景,毕竟这里是他度过了童年少年时代的地方。
离开家的时候,苏策嘴边的胡须都没有长出来,现在也开始苦恼自己留不留胡须了,比起一脸美髯,苏策还是喜欢干干净净的下巴。
苏家在余杭地区是大族,苏策家只是一个偏支中的偏支,但是立下功勋,授了爵位,苏家族长也要给面子迎接苏策回家,这是礼。
单人独骑,苏策赶到了生养自己的小村庄。
源源的看着一群人堵在路上。
距离越近,这群人的面孔就越清楚。
离家游子今日归,
高堂双亲问前程。
乡老唱功扬威名,
名利不如家乡语。
苏策下马,自有族人帮着卸下盔甲,族长九问扬家名。
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在同村府兵羡慕的眼神里,今天的主角就是苏策,但是苏策却羡慕已经回家的同村府兵。
他还有走完整个流程,苏老爷子今天大摆宴席招待乡党和族中来人,族谱上已经把苏策这一支放到了主族一房,这些都是爵位带来的。
直到中午苏策才迈过火盆回了家。
中午,族长作陪,苏老爷子今天笑的比这两年笑的次数都多。
吃完午饭送走族人,关上家门,苏策和双亲妻子四人,围坐火炉旁,苏策这才交代了这一年多的经历。
听到苏策轻描淡写的讲述边关的生活和战场的战况,苏老爷子眯着眼睛看着自己这个独子,哪里不知道这孩子是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