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 内堂。
萧知将萧凝玉交付给徐彻后,萧凝玉便被徐彻隔离在内堂。
杏林医馆是徐彻游历此处时所开的一间医馆。
溪章镇的疫疾来势凶猛,不过一月便席卷了整座溪章镇, 里面的百姓死的死, 病的病,瘟疫引发饥荒,整座城内寸草不生,生民涂炭,而上面的官府早已放弃此镇,没有分发药材, 也未上报朝廷, 只将此城隔绝,不准里头百姓离开半步。
而这杏林医馆的内堂,便是徐彻用来救治轻微染病者的地方。
内堂宽敞,里面摆满了数张简单的床,床与床之间隔出适当距离, 用他特制的白纱相隔。
他此时便坐在萧凝玉的床边,周围挂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将内里的一切都掩映的尤其暧昧, 眇眇忽忽……
徐彻正在给她诊病,他细心观察她红疹,检查这疫病红疹的蔓延情况。
“姑娘,你接触过谁?”他将萧凝玉扶起靠在床榻,萧凝玉的红疹大多分布在脖颈耳廓, 为了能看得清楚些, 更好地判断萧凝玉的染病情况, 他难以避免地将身子倾了过去, 脸靠近她颈窝。
从远处看,的确有几分像把她拥在怀里,两人交颈相靠,姿势暧昧,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情意。
而此时,萧凝玉与徐彻的姿势在另一个人眼里则更甚,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污秽意味,他觉得极是刺眼,也极是肮脏。
尽管,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挨得近了些,而他是大夫,为了给她诊病而已。
“一位老婆婆。”徐彻的声音如清泉汩汩而流,萧凝玉听到有人在问她话,下意识便回了,细若蚊蝇。
她胸口闷闷的,身上像压了千斤重担,浑身绵软无力,连那双水灵的眸子都睁不大开,只能勉强抬起眼皮,看了面前的人一眼。
不是哥哥。
不是哥哥。
见不是萧知,在病痛之下,萧凝玉心里的恐惧无助被无限放大。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心下一急,半阖的眼睛睁大,死死抓住徐彻替她诊脉的手,力气骤然变大。
“我哥哥呢……”
“我哥哥呢?”萧凝玉焦躁不安,“我要见我哥哥,我哥哥去哪了……求求你告诉我,我哥哥去哪了,哥哥他不会扔下我的……”
徐彻的手腕被少女蓦地抓住,细腻温热的触感渺若烟云。
少女的手很软。
这个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徐彻忽就一愣。
很快,他俊秀的脸悄然浮红,待意识到脸上烫人的热意后,他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脸侧向一边:“姑娘,虽我是大夫,但毕竟男女有别,姑娘还是莫要……”
“我哥哥呢?”
萧凝玉精神恍惚,她没看到萧知焦急万分,此时也顾不上他说的什么男女有别了,见他抽回手离自己离得远了些,孱弱的身子往他这边靠了靠,又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情绪开始不稳,激动焦急,不安地喘气,心疾又要复发之势。
谢衍便是看到了这样一番情景。
萧凝玉正抓着徐彻的手,柔若无骨的身子往他怀里倾。
从他的角度看,便是将将躺在那男人的怀里,脸颊酡红,张唇喘气,一副缠绵悱恻的情态。
他好似从未见过她这般。
她好似……从未对他这般。
“姑娘,你哥哥没事,你莫担心……”
因为疫病,萧凝玉浑身发烫,红斑也在不断地扩散,意识早已涣散不清,哪还知道自己现在正抓着一位少年的手,挨的他极近,身子都差点陷在了他怀里。
徐彻虽医术高明,但却脸皮薄得很,极易害羞,此时他只能低头,不看少女柳娇花媚的脸。
“你兄长去雪峰山找治病的药材了,需要几日才能回来。”
“药材……”萧凝玉肩膀颤抖着又问,“我生了重病吗,为什么哥哥要去找药材……”
萧凝玉心下生疑,看了眼四周。
在一层层的白纱下,躺着或坐着同她一样的病人,病人的啜泣痛哭声不时传来,萧凝玉无力地眨眼,隐约看到……看到那些病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有大片红斑。
她心下一惊,睁大眼睛看向自己的手。
果不其然,她的手背也生了细细密密的红点。
痒,痛。
“这是……瘟疫吗?……”萧凝玉面色发白,问徐彻,“大夫,我是染了瘟疫吗?”
问完这句,萧凝玉全身都泄了力气,身体若飘零花瓣,一下枯萎。
徐彻见她将要倒下一般,没来得及多想,耳尖红红,将她扶在怀里,“姑娘你别担心,医者仁心,徐彻会尽全力治好你们,若有那些珍贵的灵芝药材,你们……都可以得救。”
只要有那些药材,只要朝廷官府愿意拿出那些珍稀的药材,这些人便可得救痊愈。
可是……
徐彻说完此话,眉眼却一片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