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裴恭的鼻息,带着和当初那块墨方相似的熟悉味道,缓缓往方岑熙耳边灌。
方岑熙便又使劲避了避。
这是裴恭在香海拥他的气息,是在五村里蜷缩过一整晚的温度,是他熟悉又贪恋的怀抱。
温热的鼻息流过方岑熙的脸颊唇角,最终又四散而开。
方岑熙随即按下心头的那丝悸动,回眸冷声朝裴恭道:“既然不信,你又何必再多费口舌问我?”
“三爷,何必总是这么快就犯蠢?咱们各有各的路,各吃各的苦。”他的唇色冷得发白,却仍旧对裴恭神色淡淡,“你便是这般将我按在床上逞了强,又能如何?”
裴恭早就看惯了方岑熙的冷脸。
何况这房子几乎能与梁国公府的柴房媲美,两个人僵持在榻上,裴恭也早已经冷透了。
他只是听着方岑熙的冷言冷语,一时顾念不上侵体的寒意。
字字句句落在裴恭手背上,像是有意识的游丝,如同缓缓流淌下来的暖流。
裴恭早已经感觉不到温度了。
可这一下又一下随着言语的气息冲在他手上,方让他不至于彻底麻木。
在这间冰窖似的房子里,游丝一般的气息就好似钩子,牢牢扯住了裴恭的手,让他没法轻易松开。
裴恭心里的火气,一下触底反弹,彻底被激出来。
他后知后觉,终于被气笑了。
“谁说我将你按在床上,就不能如何?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旁的,要你轻易给不起的。”
“方寺正既然有的是能耐,什么都不怕,那就把欠我的一次偿干净才好。”
方岑熙瞳孔一张。
饶是他早已想过数次眼下这场景,深知他的反抗几近于无。
可此时此刻,他却依然深感诧异。
他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努力在裴恭手里想要挣脱束缚:“裴恭,你是不是疯了?”
“你……”
裴恭却已经不容他再多说一个字,俯首重重地咬住他唇瓣。
长久的憋闷,大概终于在此刻得以倾泻,化成了一团烧不尽的火。
裴恭与人耳鬓厮磨,得了一时的淋漓酣畅。
满室的旖旎漾过月光,门窗都闭紧了,床前的帐子却好似被拂过似的不停轻晃。
那处不是风动,似是心动。
方岑熙身纤力薄,只能由着裴恭造次。
他被吻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才得了一瞬空隙,便忙不迭出声去骂:“裴恭,你……”
“嘶……”话音还未出口,一声倒吸的凉气彻底淹没过所有声响。
裴恭埋在他肩窝里,不轻不重地咬一口下去。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隐忍已久的质问,又像是带着无数委屈惆怅:“十三司到底能给你什么,是我不能替你拿回来的?”
裴恭替宣府卫外路三万大军问过,替裴家冤死的二哥问过,也替良心问过。
如今,终于轮到替自己问一问。
“方岑熙,你为什么要骗我?”
方岑熙忍着疼勾起嘴角:“三爷就只有这点程度?”
“欠你的未免也太好还了。”
“以后我们就当彻彻底底的仇人,我会把你赶出保第。”
“你别想留在这。”
裴恭掐住方岑熙腕子的手随之一紧。
方岑熙早就知道等自己的究竟是什么,可至少还能跟裴恭放开胆子肆意妄为一场。
也许,这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日后还能多出一些值得眷顾的回忆。
方岑熙的笑意越蕴越深,挣扎的手便也随即卸力。
不料裴恭却是不假思索,一把拥住他,扯着他翻滚下床。
说时迟,那时快。
两个人沉沉落在地上,饶是落床时撞过那硬邦邦的脚踏,裴恭还下意识垫在方岑熙身下。
一声巨响轰然而至。
还不及更多思索,本就不大暖和的厢房彻底塌下大半,被冬夜寒风彻底灌满。
木梁横倒在床榻上,瓦砾像雨点似的往他们身上坠。
只差一丝半刻,方岑熙大概又会命丧在这床榻之上。
周家院旁的老榆树莫名倒塌,压垮了周家的堂屋和半间厢房。
方岑熙面无表情地望着垮塌的废墟,下意识皱起眉头。
“府衙的这帮混蛋,果然是没肯罢休。”
他说得冷静又在理,仿佛方才命悬一线的不是他们。
可簌簌的冬夜寒风仍旧知道,他遭裴恭揽住的手早已被吹得发红发僵。
方岑熙没有松开。
那只纤细修长的手,仍牢牢攥在裴恭的衣摆上,像是怕裴恭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我跟老婆上个床都要拆房,谢谢砸房的八辈祖宗,这房塌得真tm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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