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寻得周兴踪迹,先前却未曾轻举妄动。可你跟我不一样,你有功夫傍身,必然能将人找出来。”
“还有些别的证据,全都藏在帽儿巷尾那棵槐树底下,你去挖。”
他对上裴恭略显错愕的目光,浅声补充道:“是真的,信不信随你。”
裴恭不禁狐疑地挑起眉梢:“你打得什么主意?”
方岑熙轻喘着气笑道:“我想要的,想找的,都已经得到了。”
“旁的,我自然不要了。”
“该是你的,我又何必再瞒着?”
裴恭听到这话,立时握刀转身欲走。只是行出去两步,忽又瞥见落在地上的绦子。
他不动声色地重新望向方岑熙。
“你绑吧。”方岑熙却侧卧下身,慢慢阖住眼,“反正我也走不动。”
“那药一天服两剂,明日你不要忘了再带来。”
“还有,我不似三爷是天上的神仙,方某区区凡人,会饿。”
“三爷若是不想杀人,还请记得要带能裹腹的东西。”
裴恭的眉头微微一皱,忽得被气笑了:“协领大人这是已经吩咐上我了?”
方岑熙又轻咳着嗤笑两声:“不然呢?”
“我既然已经付过报酬,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裴恭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哑然失笑。
他信手将那绦子丢在地上。
“那你这方子最好管点用,此处虽偏僻,却也非绝对保险,最多拖延一两日,官兵早晚会寻到此处。”
“等曾哲和府衙的人找来,你这辈子可就再也不用还谁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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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静谧,府衙中却仍是灯火通明。
保第府的大小郎中都被拘在府衙的院中,只道是要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疫病,寻个合适的对策。
夜已经过了大半晌,知府穆政通的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却仍未听得有人来禀方岑熙的踪迹。
他不由得攥紧茶杯,瞥向一旁的魏彬。
“这不可能,那东西分分明明给他喂下去了。”
“那症状不出一刻就能见效,他就算能跑得出去,又怎么可能不去瞧郎中?”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加人手,再去找。”
魏彬暗自琢磨一阵,忍不住又问:“万一他们大理寺的人有懂医的……”
“不对,都说那姓方的在大理寺一向吃不开,谁还会冒着被传染的风险,去替他看病?”
穆政通一怔,脑子里弦好似忽然搭上了。
“去把药铺的人也都寻来。”
“且问一问今日都抓过什么方子,就当是咱们计筹疫病发展的状况。”
“魏彬,如今是箭在弦上。”
“人若是找不到,给樊老板和钱首辅捅出篓子来,咱们两都别想活命。”
魏彬连忙拱拱手,忙不迭欠着身出门去办事了。
穆政通轻拂过额边的冷汗,又忍不住理了理常服的衣摆和领子,这才缓步向外,上楼行到了曾哲的住处。
曾哲披着身上的氅衣,百无聊赖地听着穆政通讲完了前因后果。
他的手指在桌案上缓慢地轻磕几下,却始终一言不发。
他本就是替钱兴同来的保第,若是府衙办事不利,他自然要负责收拾利落。
丢命的事与他无关,他瞧起来自然格外清闲。
穆政通见状,忙又递上一盒银票。
“大人,这是樊老板带来的。”
“保真。”
曾哲慢条斯理地翻了翻,脸上这才露出几分笑意:“穆知府,先不必急,凡事哪里有绝对?”
“这保第不只有府衙,还有锦衣卫的人掺和着不是?”
“若能借裴家的刀,去杀我们要杀的人,那岂不是更好?”
第63章 反正不是人干的事,都归他裴恭
裴恭心里虽然早已经将那个前科累累, 将自己骗了一次又一次的方岑熙骂了一万遍。
可他还是依着方岑熙所说,趁夜沿着屋顶安步当车去了南城的帽儿巷尾。
年关已过,宵禁在这个府城中有重新被搬上了日程。
只是疫病疑云当前, 城中处处设栏,户户不得随意外出。即便是往日里不再禁行的白日, 仿佛也与宵禁时分再无区别。
但也好在因着这个缘故,周围并无来往闲杂人等。
裴恭很快就寻见了方岑熙言语中的那棵槐树。
这树的模样歪歪扭扭, 看起来倒也有些年头。
如今逢着冬日时节, 树上毫无嫩芽新叶的踪影,只留着和黑色的光秃树枝, 在夜色的映衬下看起来更是狰狞又恐怖。
帽儿巷是个死巷子, 巷尾并未住有人家。这样一棵无主的老槐树立在此处, 不知是历过多少年的风吹雨打。
但总而言之, 它确实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