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恭和方岑熙局促的目光,在屏风后头不算宽敞的天地之间,堪堪四目相对。
两个方才“打情骂俏”完的“怨侣”,此刻便要搂搂抱抱地躲在屏风后头避人耳目,难免相顾无言,于是索性双双扭头侧目。
好在外头吵嚷,一会是醉醺醺的酒言,一会又是要作呕的动静,便也没有人顾得上注意这内屋的屏风。
裴恭和方岑熙这头,才算松下一口气。
只不过严城伯府那几位,听着声响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去。
方岑熙站得困了,便缓缓仰了仰头。
不料这么点轻微举动,却一下子迎上裴恭那无处安放的视线。
他便也凝着眸子瞧了瞧,只觉得裴恭离他真近。
近得那温热的鼻息都扑在他面上,近得他能从裴恭瞳孔里瞧见自己的影儿。
他趴在裴恭胸前,一时便再也忍不住,弯着眼角慢慢漾出一脸的坏笑。
屏风后头虽暗,但还是有丝丝缕缕的光线倾泻进来。
裴恭眯了眯眼,自然将方岑熙那不怀好意的笑悉数收入眼底。
他警告似得朝方岑熙使了个眼色,但随即又发觉,方岑熙好似并不准备领他的情。
未几之后,方岑熙果然开始乱动,好似有意无意得往裴恭怀里骨涌。
裴恭后背靠墙,退无可退,只能任着方岑熙造次。
裴恭深知他怀里这坏东西是实实在在要身体力行,绝不肯有半分安分了,便只好阖了阖眼,几不可闻地倒抽一口凉气。
方岑熙瞧着裴恭还是那副“清心寡欲”的模样,便笑意更甚,兴致越浓,变本加厉地“报复”起来。
他伸手轻拢住裴恭脖颈,抬头从裴恭的眼下一路吻到下颌线,又将薄唇覆在裴恭嘴上。
方岑熙的唇瓣温润柔软,掠过他肌肤时就好似是划过了一块上好的羊脂玉。
任谁在这,都难免被吻得意乱情迷。
可眼下境况千钧一发,饶是裴恭的“好词好句”早已经在心里骂了千百遍,此刻也只能没好气地盯住方岑熙。
只不过骤然对上方岑熙的视线,裴恭还是自觉侧眸躲了躲。
他怕方岑熙能施媚术,或者根本不需要什么媚术,单单是两个人交织的目光,便能擦出干柴烈火的火星子。
裴恭只觉得喉咙发干,连喘息都带上了烫意。他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一口叼住面前的方岑熙,把人直接叼到床上去。
虽然甜水巷那院子里的小床,好像是窄了一些,也许不足以施展,可终究胜过现在——
他们在宫里,在偏殿,在屏风后头躲人。
容不得丝毫动静和放肆。
裴恭咬着下唇,被捏到指尖发白的手也猛然抬起,一把扣住方岑熙的手腕,半点也不犹豫地从自己身上扯了下去。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的口型,最终慢慢汇作一句话。
“方岑熙,你个小兔崽子……”
方岑熙被箍住手限制了活动,却半丝也不失落。他只是耸耸肩,眼角很快堆上得逞的弧度。
方岑熙手上的动作倒是安稳了下来,可身子却往前探了探,用薄唇轻轻衔住裴恭半缕散下来的碎发。
而后,他便撩起眼帘去瞧裴恭。
一双狭长的凤眸半睁不闭,里头恍惚含着情,望向裴恭的时候,正蕴着潋滟波光。何况他身量纤瘦颀长,让人瞧着文文弱弱,且楚楚可怜。
方岑熙本就有谪仙似得样貌,面若冠玉,眉清目朗,如果是笑着,便更不带有丝毫锋利感。
此刻多一个缱绻眼神,便能合着他周身清冷的气质,被骤然拉到人间,让人按不住大动的凡心。
裴恭这才终于明白,方岑熙那双眸子果然是会说话的,他不动时比乱动更摄人。
裴恭绝望地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好在屏风外头那醉汉也招架不住醒酒汤水,便在这个时机关卡,径直冲到殿外的树下,“哕”地一声吐出来。
嘈嘈杂杂找宫人清理完秽物,醒完了酒的人终于功成身退,甩手离去。
偏殿里骤然又重新归于安静。
裴恭这才敢露出几声格外明显的喘息,秋后算账一般盯着方岑熙,仿佛恨不得要在他身上戳两个窟窿出来。
谁料罪魁祸首却像个没事人,还一脸笑吟吟地问:“俭让,你说说,我还能不能毫无顾忌?”
裴恭:“……”
他根本没办法思考。
他只想把面前的人一口一口吃了,连骨头都不要吐才最好。
好在方岑熙也知道自己招惹的是什么人,于是连忙退三步朝裴恭故作正经地拱手。
“三爷还是不要离开太久,免得国公爷同世子见不着您,徒生担忧。”
“大理寺还有旁人赴宴,岑熙先告退,你记得迟些再出来。”
大约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干什么好事,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