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贾诩那出来时正是晚饭时间,街上没什么行人,青石铺成的长巷寂静悠远,两旁房舍里偶有淡淡烟火飘出,表明这户人家还能吃得上饭。
吕布和张茉并肩走在洛阳街道上,最后欣赏着这座古都,照董卓目前的情况来看,或许下次再回来时他们看到的就是一片废墟,千年古都的辉煌繁华都将遗落在记忆的时光里,而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关于这里的一切将被人逐渐淡忘在历史长河中,只留下史书中短短几个字的记载。
听着脚板与青石的叩叩声,张茉神情有些恍惚,屋舍中飘起的白眼似乎在眼前化作了熊熊火海,孩童偶尔的啼哭声幻化成了洛阳百姓凄惨的哀嚎,长巷两旁堆着的杂物变成了荒野上的一具具白骨……
她仿佛又回到了汜水关外,饿得皮包骨的流民,纵马杀人的官兵,被踩死的母亲,被割走头颅的父亲,和满是血腥和恶臭的乱坟岗……
乱世!这两个字背后堆砌的是饿殍遍地,是马革裹尸,是累累白骨!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百姓,只是上位者之间玩弄权力游戏的道具,当权者的一句话,谋士的一个计策,背后是无数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她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旁的吕布,眼前这个人到底能否改变历史,能否结束乱世?作为一个将领,他无疑是极为出色的,但作为一个君主,他还远远不合格。
“怎么了?”吕布有些奇怪地问道。
张茉恍然回神,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跟你一起去汜水关!”
“有贾文和在,你便不要……”吕布说着,忽想起了什么,又急忙握紧她的手,话锋一转,“你还是跟着我吧!”
她点了点头,挽起他的胳膊。
天上开始飘雪,先是米粒大小的雪沫子夹杂着更细小的冰凌簌簌而落,一会儿功夫雪越下越大,鹅毛般白绒在寒风中放肆飞舞,打在脸上微微有点儿刺疼。
张茉伸手接住一片冰晶,忽然问道,“吕布,如果将来你站在董卓这个位置,你会不会狂妄,会不会自满,会不会被各种奢华迷了心智?会不会忘记现在的雄心壮志?”
“为何这样问?”吕布颇有些疑惑道。
“当日休屠王向你行贿,如果没有我在场,你会不会就接受了?”张茉转头,极为认真看着他。
见她一脸的严肃,吕布抬手压了压她被风吹开的帽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他正色道,“我已算是死过一回了,若心性还如此不坚定,不如同你归隐江湖做个农夫猎人,还谈何霸业?”
说着,忽又低声坏笑,“端看我能为你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你就该知道我心性有多坚定了!”
他拂开落在她肩头的雪花,“别胡思乱想,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去!”
张茉微微笑了笑,不曾想当初被她当作玩笑的一句承诺,他一直坚守了五年多,在这个三妻四妾合法的年代,他能做到这份上,不管是因为受系统影响还是真爱,足矣说明他是个心性极为坚定之人。
吕布把她裹到自己的披风里,漫天雪花中,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慢慢走向小巷的出口,渐渐远去……
…………
王府,王允点着油灯正在书房看书,听张茉竟然想去汜水关,沉默了一瞬忽然道,“你要去帮吕布?”虽是疑问,语气却极为笃定。
张茉点头,“父亲,你还未看清局势吗?那些自诩忠义的关东群雄根本没几个想救大汉,救不了了。”
其实从袁隗的一系列操作里,王允已经看出来了,这一次袁绍等人起兵,大汉朝即将走向分崩离析,王允只是不甘心,还想垂死挣扎一下而已。
他放下手中书籍,长长叹了一口气,“即便如此,为父亦不想你去帮董卓。”
“不是帮他,是帮我们自己。”
“此话怎讲?你帮吕布与帮董卓何异?”
张茉道,“吕布是吕布,董卓是董卓,此战过后,各大世家皆要开始选择阵营,我太原王家也该为将来谋出路了,吕布出身并州,已得封并州牧,待董卓死后,他便要回并州,我们只能选择他这个阵营,吕布的为人父亲也该有所了解,他和董卓不一样。”
王允叹道,“为父也知他非大奸大恶之徒,既如此,莫不如留在洛阳扶汉?”
“留在洛阳他只会成为第二个董卓,父亲因女儿的关系愿意站在他这边,朝中其他大臣哪个愿意跟他这个董卓余孽一伙?若非女儿的关系,父亲心里其实也是瞧不起吕布这等武夫出身吧?”
王允一时尴尬无言。
“父亲,你便听我之言,董卓被袁太傅下了五石散,吕布说而今药量过重,董卓已时日无多了,你只要如从前那般,静静等着看他死便成了,届时吕布自带并州军和凉州军离开,帝都是被谁控制都与他无关了,他只在边境驱胡人、护汉土。”
“驱胡人,护汉土!”王允轻念着这几个字,又陷入沉默。
许久后,他看着张茉,悠悠叹道,“我儿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