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留学期间,曾自诩为“世界公民”。他在谈国家与世界的关系时,征引过一位诗人的话:“彼爱其祖国最挚者,真乃世界公民也”。
胡适这一思想的形成,与他积极参与世界学生会的活动不无关系。
胡适曾经是世界学生会的康乃尔分会主.席。“万国之上犹有人类在”,是他们的会训。表述这句话的葛得洪?斯密斯是康大名教授之一,教历史,英国籍。此人对康大一往情深,曾捐大笔款额为康大文学院建造大楼,那是康大校园内建筑群的中心,它被命名为葛得洪?斯密斯大楼。
胡适说你:“吾辈醉心大同主义者不可不自根本着手。根本者何?一种世界的国家主义是也。爱国是大好事,惟当知国家之上更有一大目的在,更有一更大之团体在,葛得宏斯密斯(Goldwin Smith)所谓‘万国之上犹有人类在’(Above all Nations is Humanity)是也。”
19世纪40年代,美国和墨西哥就领土问题发生过一场战争。美国其时自然带有扩张主义的冲动。事实上这场战争使美国版图大为扩大,成为一个横跨太平洋和大西洋的国家。几十年过后,美墨边境依然时有冲突。胡适留学期间,就有碰到。
1914年,美国和墨西哥之间爆发七个月的战争。其时美国为强权,墨西哥为弱国。
这时康大所在小城的伊萨卡杂志(Ithaca)有一篇社论:“My try,right ,my try”,大意为:美国即使欺压弱小的墨西哥,占夺其土地,不管自己国家行为的是非,它总是自己的国家,只要我是美国人,就要支持。这是一种明显的”国家主义“言论。
据胡适1914年日记:“自美墨交衅以来,本城之Ithaal(《伊萨卡杂志》)揭一名言:‘吾国乎,吾愿其永永正直而是也,然曲耶,直耶,是耶,非耶,终为吾国耳’……意言但论国界,不论是非。”就美墨冲突而言,美方在道义上难免有亏。因此,当地日报便有了如上的言论,却也反映了不少美国人的意思:自己的国家,不论是非,终究是自己的国家。这是为国家开脱的言论,。一切都应向着自己的国家。胡适称之为:但论国界,不论是非(My try,right ,my try)。
该报言论既出,便引发了争议。这时候胡适正担任着康奈尔大学的“世界学生会”会长。来自各国的同学热议这个问题,有的赞成,有的反对,莫衷一是。其中一位美国学生就认为:“不问该国行为之是非,总以其国家利益为立场。”身为会长的胡适很有感触,写了一篇稿子,投给报纸。报纸题名为“胡适的意见”登了出来。
胡适的意见是,国民在国家正义问题上不能搞双重标准。假如国家违宪向我征税,或者非法将我的财产充公,抑或未经审讯即将我投入监狱,“吾势必力争,不管其是否以‘吾国’法律之名义行事。……然而涉及国际间事,吾即放弃那个对错和正义与否之标准,且颇自得地宣称‘是耶,非耶,终吾国耳’。以此观之,余以为吾人奉行道德的双重标准,其一用之于国人,另一用之于他国,或‘化外之民’,余此说不亦对乎?余以为吾人不管国内国外只应奉行一个是非标准,否则无法争论此事。”
胡适的意见很明确。国家关系间,自己的国家错了,照样批评。这就是世界公民的情怀。
今天国人中常有批评美国“双重标准”者,岂不知,早在差不多一百年前的胡适就揭橥了这个问题,也使用了这个词汇,那时他还是个学生。作为学生的胡适,他对自己率先提出的这个词也很自得。
次年他赴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城出席世界学生总会,会上,一位著名演说家的讲演颇唤起他的共鸣。这位“时彦”讲演的是“论全球政治”,其中也谈到“双重标准”的问题。
胡适在日记中惺惺相惜:这位博士声称“今世国际交涉之无道德,以为对内对外乃有两种道德,两种标准。其所用名词‘双料的标准’(Double Standard),与余前所用恰同。余前用此名词以为独出心裁,不知他人亦有用之者,几欲自夸‘智者所见略同’矣”。
但两个月过后,他的想法似乎有所改变。那是作了一次题为“大同”的演说后,他再次征引了那句话“My try,right ,my try”,认为那种“但论国界,不辨是非”是“狭义爱国心之代表”。
演说后,有两位听众对胡适表示了不同的意见。一位夫人认为:这句话(My try, right ,my try)的真实意思不是“吾国所行即有非理,吾亦以为是”,而是“无论吾国为是耶非耶,吾终不忍不爱之耳”。这位夫人的解读不可谓无道理,也能理解她对自己国家的感情,但这种感情不顾国之是非,而仅仅就因为它是“My try”,也只能说,这是旧农业文明时代的情感了。
几天后胡适又遇见了Smpson教授,又聊到了这个问题。这位教授说:“此言可左右其义,不易折衷,然其本意谓‘父母之邦,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