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几日就什么也别做了。”
饶是麻吉这般性子怪的人,也很难不为小姑娘这几日的作为而心生几分动容,这姑娘模样生得好,人也勤勉,不但做饭做得好,不重样,还会帮她做一些精细漂亮的绣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戚寸心原以为能和谢缈捡回两条命就已经算幸运,哪知她如今又中了蛊毒,视线模糊,手臂也时常刺疼。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也不知什么时候晨光乍现,一如麻吉所言,她常是嗜睡的,有时只与谢缈说上一两句话她便会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缈缈,我不想睡的。”
她醒过来还有点懊恼。
“睡也没事。”
他话音才落,便见她忽然凑得很近,顿了一下,谢缈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他已经习惯了,这两日她时常会这样,凑得近,才能将他的轮廓看得略微清晰些。
“娘子,银霜鸟只剩一只了。”
如此寂静的午后,蝉鸣早死在了立秋的前夜,少年拥着他的妻子,看向窗外屋檐。
“那徐大人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我们了吧。”
戚寸心只听他这话,便循着有光亮的地方望去,但那光线落在她眼睛里毛茸茸的一团,她看不太清外头的屋檐。
两只银霜鸟一直是由徐允嘉驯养,此前在仙翁江遇险,她与谢缈流落山野时,也是一只银霜鸟为徐允嘉引路,他们才找来的。
可那晚混乱之下,也不知徐允嘉他们脱险没有?
“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戚寸心忽然说道。
下午所古兴在山上打了两只兔子回来,打算等晚上麻吉回来烤兔肉,但天都黑透了,麻吉仍迟迟不归。
所古兴正打算点个灯去外头寻她,麻吉却忽然回来了。
她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三个人。
“姑娘!”
戚寸心才被谢缈牵着走到门口,她扶着门框便听到了这样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子茹吗?”她试探着开口。
天色暗淡下来,她的眼睛就更看不大清了。
“姑娘,您的眼睛怎么了?”子茹脸色一变,忙上前来扶住她的手臂。
“不小心碰了蛊虫,眼睛有点看不清楚,过几天就会好的。”
戚寸心解释道。
“姑娘,是奴婢和子茹不好……”子意瞧见她比之前还要消瘦些,才到她身前来,便忍不住掉泪。
“表弟,表弟妹我们可找着你们了!”徐山霁感知到麻吉的目光落在他的后背犹如针刺一般,他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喊。
……?
戚寸心辨认出了他的声音。
谢缈的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平淡无波,但徐山霁还是没由来地冒了点冷汗。
“郑姑娘,你不是说你们夫妻是到业城投奔夏家的?这两名女子自称是你的侍女,这位徐公子,又称你是表弟妹,你怎么没说,他们跟你们夫妻是一路的?”麻吉的声音冷不丁地传来。
戚寸心说自己的叔叔是郑凭澜,那么麻吉自然当她姓郑。
“她们的确是我妻子的侍女,我们夫妻路遇追杀,情势紧急,便遣了她们二人去京山郡寻表兄相救。”
谢缈语气沉静。
表兄。
徐山霁只听谢缈亲口说出这两字便哆嗦了一下。
“是这样没错,我是紧赶慢赶带人来,幸好你们都没事。”徐山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意。
“有这两只鸟,找到这儿来也不稀奇。”麻吉掀起眼皮瞧了一眼檐上,昨夜不见的一只银霜鸟,如今果然回来了,“你们三个敢下撷云崖,也算有些胆识。”
麻吉虽说与对面山里的许多南疆人不大一样,但她也还是有些排异,“既然接你们夫妻的人来了,那么明日你们便离开这儿吧。”
所古兴将处理过的兔子拿来在院子里烤了,麻吉则弄了些南疆人喜爱的生拌菜,他们的口味偏酸辣,生拌菜的味道也极鲜,对于从未吃过南疆菜的徐山霁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也少了几分对于麻吉,所古兴夫妇的畏惧,饭桌上也能与所古兴说上几句话,谈及京山郡的富饶繁华。
麻吉静静地听着,见徐山霁这般侃侃而谈不似作假的模样,她倒也信了他是京山郡来的。
“我可以自己吃。”
戚寸心触摸到谢缈手里的勺子,她有点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喂饭。
谢缈看她一眼,牵着她的手站起来到廊上去,两人靠坐在廊椅上,一时便背对着院子里的五人。
“张嘴。”
他将勺子喂到她嘴边。
月影无边,廊内只点了两盏灯,光影交织下之下,徐山霁回头瞧见他们两人的背影,有一瞬觉得自己嘴里的兔肉好像一点儿也不香了。
他再回过头去,见麻吉和所古兴也在看廊内的两人,便打着哈哈笑了一声,“我表弟和表弟妹可真是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