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侍中董扶觐见灵帝,弹劾益州刺史郤俭于任内大肆敛财,暴虐害民、天怒人怨,又举荐冀州刺史刘焉平叛有功,可取代郤俭。
此时围绕着大将军府的朝中士人,大多都将此事视为攻击宦官的大好机会,一时间纷纷上奏,或直接进宫觐见灵帝。
尚书常侍渠穆私扣了几份对他们不利的奏章,而张让亦想尽方法阻止灵帝与那些士人相见,可惜此举除了自爆心虚,使朝中士人愈发亢奋,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效果。
相反,董扶推荐刘焉出任冀州刺史这件事,却没什么人去关注,除了刘辩。
值得一提的是,当董扶推荐刘焉取代郤俭之时,他尚不知郤俭已经、或者即将被益州的叛乱军杀死。
杀死郤俭的叛军首领名为马相,虽自称黄巾,但刘辩并不认为此人是甲子年的黄巾余党,充其量也就是假借黄巾名义而已。
说起来,郤俭也是自掘坟墓,他在益州大肆敛财、暴虐害民,以至于马相起事时,短期之间就聚集到数千人,继而迅速壮大,连破广汉、犍为、巴郡三郡,致使益州陷入战乱。
而有意思是,这马相的胆量丝毫不逊张举,张举当时为祸幽、冀两州,自称天子,这马相更有胆量,仅占夺益州三个郡就敢自称天子,结果没过多少时间,就被益州从事贾龙所击破。
算算时日,当前正是益州时局最混乱的时候,刘辩也不知是否应该干预刘焉出任益州刺史一事。
刘焉的野心,刘辩心知肚明,尤其是这次刘辩在阻止了废史立牧之事后,刘焉仍然希望以刺史的身份前往益州,这愈发证实了刘辩的猜测。
但不能否认的是,刘焉确实很有才能,历史上正是他收拾了郤俭、马相等人留下的烂摊子,最后给儿子刘璋——或者干脆是说是给刘备留下了一个殷富、稳定的蜀地。
考虑到目前朝廷没有精力兼顾益州之事,派刘焉去收拾益州的烂摊子,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反正这次灵帝并未废史立牧,倘若刘焉果真为了一己野心,像历史上那样去干预益州各郡的政事,他的行为严格来说是越权的,若刘辩需要用他稳定益州,那么可以装作没看到,但有朝一日倘若朝廷想要摘桃子,那么这些就是刘焉僭越的罪证。
这么一想,刘辩反而赞同刘焉前往益州了。
当然,为了谨慎起见,刘焉的几个儿子,长子刘范、次子刘诞、三子刘瑁、幼子刘璋,还是留在雒阳为妙。
就在刘辩暗自谋划利用刘焉整治益州之际,张让匆匆来见刘辩,拱手哭求道:“士人亡我等之心不死,恳请史侯一定要救救我等啊。”
刘辩一愣,哑然失笑道:“张公,你也一把年纪了,又封了侯,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说吧,什么事?”
不得不说,鉴于张让之前在被刘辩设计断了其他想法后,不管主动、被动都对刘辩颇为忠心,刘辩对他的观感也不坏。
于是,张让遂将董扶弹劾益州刺史郤俭一事告诉了刘辩,苦恼道:“殿下不知,那郤俭是在西园买的官,如今董扶弹劾郤俭于任内大肆敛财、暴虐害民,朝中士人借机攻讦老臣等人,老臣唯恐陛下得知,设法阻扰,可这样隐瞒下去终不是事啊。”
看着张让慌张的模样,刘辩有些好笑:“是父皇卖的官,张公慌什么?”
“呃……”张让脸上流露稍许尴尬,讪讪说道:“话虽如此,老臣等人私下亦得了些好处……”
“得了多少?”刘辩随口问道。
张让咬咬牙,低声说道:“五百万。”
“不少啊。”张让挑了挑眉,又问:“郤俭那益州刺史,花了多少钱?”
“两千万。”张让不等刘辩再问,便将郤俭当时的花费大致报了出来:“算上对老臣等人的贿赂,那郤俭估计花了有三、四千万。”
“哼唔。”刘辩轻哼一声,微微点了点头,也没去责怪张让什么。
毕竟人活一世,有几人能做到不贪呢?像卢植、羊续那等真正的清廉正直之官,终归是少数。
尤其是宦官,宦官贪财有什么好意外的?
不贪财的宦官,才可怕!
思忖片刻,刘辩指点张让道:“既然士人将郤俭一事视为攻击诸常侍的机会,张公越是阻扰,他们便越是亢奋,与其如此,还不知坦率地让父皇知晓,反正主张卖官的,是永乐宫的老太太,张公等人的积蓄早已捐献给了朝廷,有什么好慌的?”
说罢,他轻叹一口气,故意在张让面前点明:“我那位一心想成为士人领袖的舅舅哇,这次又被人给利用了。唉!名声误人啊。”
张让一怔,亦感慨地点点头,恨声道:“大将军豪迈,无甚心机,奈何身旁有许多奸人蛊惑、挑拨。”
见达到目的,刘辩微微一笑道:“张公且去,若父皇诘责,我自会为张公求情。”
“多谢史侯、多谢史侯。”
张让连连道谢,也达到了此番前来的目的。
不出一日,大将军何进携从事王允、府掾何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