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回到县衙的时候,正好该吃哺食了。
但他没食欲,后背很疼,一跳一跳的疼。医者说这是好事,感觉不到疼痛,才是大事。
站着说话不腰疼。
谁疼谁知道。
刘襄郁闷的趴在榻上。
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仰着脖子喊道:“来人,来人。”
几个宿卫急忙跑进来:“主公有何吩咐?”
“叫缇骑传令,明早开始,营中新兵一日一操,出操之时由军侯带领,背诵军规。十七禁五十四斩,都给我好好背。
吃朝食和哺食的时候,各背一遍。三日之后,背不下来的,所属队伍不许吃饭,带队什长鞭刑三下。”
“唯。”
宿卫去寻缇骑,刘襄还在想着,谁还需要折腾一下呢?不折腾一下别人,他念头不通达。
正在琢磨的时候,田畴拿着一卷竹简进来了:“启禀将军,甄逸求见。”
刘襄没好气的嘟囔:“甄逸跑了一个多月了,这会儿出现,可真是巧了。”
辽东大军将至,甄逸突然现身,时间卡得太巧了,很难不让人疑心啊。
“带他进来。”
不多时,甄逸在田畴的带领下,来到刘襄所在的暖阁。
“逸,拜见将军。”
刘襄趴着没起身:“吾身体不适,未能相迎,甄公莫怪。”
甄逸关心的说道:“将军抱恙,调理身体为上,些许俗礼,不必在意。”
刘襄没请甄逸坐下,直接发问:“甄公可是为公孙氏而来?吾之要求,已经置办齐全了?”
甄逸苦笑一声,悲切的说道:“吾与公孙方交好,见他的宗亲族人受此磨难,于心不忍啊。他随康成公在东莱治学,闻听家人遭遇兵灾,呕血昏厥。”
说道此处,甄逸眼角含泪,他用大袖遮住面颊擦拭,哽咽的说道:“吾离开渔阳去了东莱一趟,将家人并未罹难的消息告知于他,可他已经病入膏肓,吾此来就是想求将军,能否放了他的家人?让他临终之时能与家人见上一面。”
甄逸声泪俱下,刘襄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感人,他若成全此事,再有士人吹嘘一下,必能成为一桩美谈。
可他不想放人。
他倒是不缺公孙方的那几个家人,也不是怕这些人以后寻仇。他仇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几个少几个。
他只是不想被当成傻子。
刘襄分辨不出甄逸的话是真是假,甄逸是个老狐狸,面对他得加点小心。反正不能甄逸说什么,刘襄就信什么,对他保持怀疑,一点错都没有。
刘襄不说话,趴在榻上,斜着眼睛看甄逸。
甄逸等了一会,见刘襄始终不说话,哀叹了一声,突然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伏在地上,恭声说道:“求将军成全!”
甄逸这种作态,把站在刘襄身旁的田畴感动坏了,能为友人如此,当真是情义厚重了。他看向刘襄,劝说道:
“将军何不成全了此等义举,必有美名流传。”
刘襄撇撇嘴,心中暗道:屁的美名,书上有得是这种故事,谁谁谁德行好,名望重,贼兵不敢害。这事,得好处的是公孙方,留美名的是甄逸,我就是那贼兵。
贼兵有什么美名?
他开口对田畴说道:“子泰,扶甄公起来,命人奉茶。你再去把珍宝库房的账册拿来,吾有用处。”
田畴开心的把甄逸拽了起来,觉得自己参与了此事,间接的成全了义举,特别荣幸,可把他感动坏了。
看着田畴乐颠颠的出去了。
刘襄心想:有些话,还是不要让这个傻小子听到的好。
他淡淡的对甄逸说道:“公孙氏,已经卖给甄公了,待赎金到来,如何安置,甄公自决便是。如此行径,公欲何为?”
甄逸的低姿态,绝不是因为讲义气。他真想要公孙方的家人,只需带着一些工匠交换就好,没必要又是哭又是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刘襄还没想明白妖在哪里。
反正他就是不相信甄逸是为了义气。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黄河以北最大的豪商,他特别讲义气?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听。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这个道理,老祖宗早就告诉我们了。
甄逸沉吟一番,有些犹豫的说道:“将军知道辽东出兵了?”
刘襄似笑非笑的问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难道出兵之事与甄公有关?”
甄逸赶紧摆手:“绝无此事,吾是听说辽东出兵了,才赶紧来求将军释放友人家眷,恐其家人受到伤害。”
“当真为了公孙方的家人而来?甄公所为何事?为何不能明言?”
刘襄已经不耐烦了,跟甄逸在言辞上兜圈子打埋伏,让他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见甄逸又在沉吟,他嗤笑一声:“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