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叹了口气,这个史阿,怎么说他好呢?
连句话都没搭上,只因敬佩别人品德,就奔波两千里,确实有豪侠之风,赞一句真君子, 义薄云天什么的,一点都不过分。
可是,要带一个三岁的娃娃远行两千里,这可是古代,这么小的孩子,活下来的几率不高。
孩子被他单独带在身边,说明亲人是不同意的,他肯定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
现在丢了孩子,家里的亲人不知道有多么焦急, 看护孩子的仆人,也不知道被打死了几个?
谁也没惹他,无妄之灾啊。
这人,思虑不周,想一出是一出,冲动,逻辑与常人不同。
这就是江湖气吗?
轻生死,重然诺,热血豪情?
逞英雄,任意气,不计得失?
写在诗篇里的美好词汇,怎么放到现实生活里面,就显得这么苍白,这么格格不入?
刘襄又叹了口气。
“卢公在昏迷之中, 念叨了一句幼子的名字,你就赶了两千里的路,要为他达成心愿,让他走得安心。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义气,心中豪气干云,特别感动?”
“郎君夸赞,某惭愧,不敢当。”史阿嘴里说着惭愧,可神色中却露出自得之态。
刘襄无语,我在夸你吗?
这人绝了,他脑子有坑啊。
刘襄压了压心中的火气,平静的说道:“卢毓今年三岁,从幽州赶往洛阳,这一路,必定是疾驰颠簸的,你会照顾小孩吗?三岁的娃娃,能挺得住吗?你到底是要完成卢公的心愿,还是要卢公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这次史阿终于听明白了,这话不是在夸他,这人说话绕着弯,一点都不爽利。
史阿嘴硬的说道:“子为父尽孝,天经地义。”
大汉以孝治天下,这话真没法反驳,刘襄也不反驳,他另起话头,说道:
“卢毓身边无人照顾,家人是不同意的吧?你拐走别人骨肉,按律当斩。打着为别人尽孝的名义,行骨肉分离之事,可不是君子所为,史郎不义啊。”
史阿自暴自弃的说道:“某说不过你,要杀要剐,史某受着就是了。”
史阿觉得憋屈,我为了谁呀,我吃苦受罪难道是为了自己?卢植的家人不同意,把他轰出来,他连蒙带骗,哄出了孩子,又费劲心机潜出城外,穿过战场。
之前遇到个拐子,把他急得差点上吊。
现在又冒出一个世交,护卫众多,兵甲犀利。今天,我史阿,恐怕要绝命于此了,不甘心呐。
史阿心潮翻涌,刘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面露绝望,知道火候到了,打乱心志的目的达到,就不再质问,转而和气的说道:
“郎君的义举,用心是好的,只是着急了些,事情出了些差错。这些,吾都清楚,怎能害了郎君性命,那便是吾等不义了。”
“你不杀我?”史阿都做好死的准备了,这又不杀了,他心中一松,情绪复杂。
“史郎乃义士也,吾怎能妄杀义士,今日之事,说开了,不就好了。”
“那卢公的心愿?他真的快不行了。”史阿心情复杂,可仍然没有忘记,来幽州的初衷。
“卢公之事,吾已经派人去洛阳斡旋,定能救卢公出狱。”刘襄其实也不知道卢植的具体情况,他也有些怀疑,皇甫嵩最后能不能救出卢植。
毕竟,刘襄可不想被皇甫嵩覆灭。若平叛未竟全功,灵帝会不会放卢植,这一点,谁也说不准。
但是,刘襄有自己的目的。
史阿,能够潜出涿县,这是他的能力?还是有条密径?刘襄想知道。
涿县的问题困扰他很久了,若是解决不了问题,刘襄想试试,能不能解决掉,带来问题的人。
他想刺杀温恕。
史阿很怀疑,刘襄的名号他听说了,一个造反的,说是能派人去洛阳救人?
刘襄一直在观察史阿的神色,见他面露怀疑,猜到他在想什么,就淡然一笑,装作自傲的说道:
“吾乃长沙定王之后,宗室出身,非是造反的贼寇,吾起兵,为清君侧而已,洛阳自然有人奔走,亦有仁人志士响应。”
汉室宗亲的名头,果然比反贼好听,对底层小民的影响也很大,史阿的态度恭敬了不少。
他拱手行礼:“原来是汉室宗亲,小民不知,失礼了。”
黎裕也在一旁行礼。
刘襄见史阿如此,觉得他不会有动手的念头了,就摆摆手,说道:“收了兵刃,一场误会而已。”
一众宿卫收了兵刃,却仍然环绕在周围。
刘襄装作视而不见,对史阿招招手:“史郎,过来烤烤火,咱们坐下叙话。”
又邀了黎裕一起,三人如坐胡床一般,垂足坐在木头上烤火。
刘襄继续之前的话题,说道:“如今天下纷乱,皆因陛下身边有小人蛊惑,朝堂之上有奸佞弄权,这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