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襄有些感动,可孰重孰轻,他分得清楚。
沉吟一番,开口问道:“吾若发动夜袭,你能否趁乱混进温府,刺杀之后再潜出城来?”
史阿仔细回想涿县布局,斟酌了一下, 回答道:“温恕住在署衙后宅,若能引起动荡,某可以趁着混乱潜进去。”
刘襄点点头:“今夜你先翻墙进入涿县,我军会在子时攻打东门,你见机行事,吾会在西南角留人接应。”
说完又叮嘱道:“若事不可为,就退回来,不可妄送性命。”
史阿郑重的揖手行礼:“主公且回帐中休息,某取了温恕老儿的首级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走,自去准备一应事物。
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大地一片昏黄之色,涿县就在黯淡的色调中,逐渐陷入沉寂。
城里的守军只是草草的收敛了城垣上的尸体,掉落城下的,他们理都不理。
看着史阿渐行渐远的背影,刘襄不自禁的低吟出声:“风萧萧兮易水寒……”
念到一半,觉得太晦气,后半句就不愿再说出口了,摇了摇头自嘲的说道:“易水离这里有一百多里地呢,那是故安的地界,这里是涿县, 不相干的。”
调转马头,回到营地,准备安排夜袭之事。
“王兴,今夜子时,带左军强攻东门,吾再调拨射声营两千弩手,轻车营一百五十辆砲车相助。”
王兴信誓旦旦的说道:“某定当夺取城门,为大军开路。”
刘襄摇摇头:“不可死命攻城,以免损伤过多,只需造大声势即可,吾自有安排。”
“唯。”
王兴下去安排夜袭之事。
刘襄转头对赵云说道:“子龙,夜深之后,带两屯宿卫潜伏在涿县西南角,三十位腰引弩射手,也全都带过去,准备接应史阿。”
赵云惊异的问道:“史阿入城了?”他没在刘襄身边看到史阿的身影,早就心中存疑。史阿一项以主公近卫自居,时刻不离左右的。
“他潜进城中刺杀温恕了,此事不可声张,以免走漏消息。你悄悄的安排接应,不可让人知晓。”
“赵某定当守密。”
“子时过后,时刻注意城中动静,接应史阿出城。去安排吧。”
赵云也接令出门了。
刘襄静静的坐在帐中, 心中思绪翻涌,自己本想着像刘皇叔一般,行仁义于天下,可一路走来,越来越奔着曹老板的路数前进。
到底是世事不如人意,还是他骨子里就是个狡诈之徒,他自己也分不清楚。这几个月的经历,每一刻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善良的人,在这个乱世,是活不下去的。
成大事者,有很多品质,但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他不能心软,不能被别人嘴里的道德绑架,不能被别人定下的规矩束缚,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停不下来了。
时间不会在乎人类的悲欢,它始终向前,绝不回头。
子时正,涿县东门人喊马嘶,火光耀目,鼓角连天。王兴几乎把车营怼到了城墙之下,又推了撞车,把城门撞的瑟瑟发抖。
轻车营的砲车被橹车护住,离城门不足五十步,几乎贴着脸的往上城楼上砸。
射声营和左军的弓弩手,共有三千人藏在车营之中,彻底压制了城门左右的援军。
涿县东门的守军几乎被清空,攻城的声势很大,一副不破城门不回头的架势。
刘襄没有沉住气,离开了中军大帐,来到东门观战。
此时的涿县一片嘈杂,白天伤亡惨重,夜里敌军又来攻城,驻守东门的部队被击溃,援兵无法通过两侧的城墙增援,只能走城楼附近的登城道。
可那里被飞石封锁,人头大的石弹砸在城楼上,又崩落下来,砸的登城部队叫苦连天。
即便不顾伤亡,登上城楼之后,又会被强弩射杀。
两条登城道,就像黄泉路,踏上此路,就一去不返了。
温恕仍然在催促,让人不停的往上冲,可他不知道,这种行为叫做添油战术,徒增伤亡,于事无补。
“温太守,守不住了,按计划放贼兵进城吧。”旁边的幕僚急声相劝。
温恕急忙摇头,他虽不通军伍之事,但他知道百姓的情况,百姓大多有蒙雀眼,是不能夜战的。
他着急的说道:“不能在夜里让贼兵进城,百姓难以夜战,必须守住,必须守到天明。白天之时,已经骗过了贼酋,让他以为我军无力,明天他们攻破城池,必然长驱直入,无有防备,那时就是贼人的死期。”
说完又加重语气,给自己也给周边之人打气:“守到天亮,我军必胜。”
温恕必须给自己打气,他要坚定信念,他要守住城池,他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他乃是太原温氏之表率,煌煌大汉的涿郡太守,掌控一方的封疆大吏,他是城中士人的主心骨,他绝不能软弱,他更不能倒下。
他心里苦,可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