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对着那些视他为猎物的四大世族问 ——“你们不是来救我的吗?”
简行斐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原来......
那时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看着蝼蚁般的自己,是这种感觉。
——真可怜啊。
简行斐宛若见到了百年前的自己,
久违的,他空旷而荒芜的心中泛起了波澜。
“真可笑啊。”
简行斐有些想笑。
在他的视线中。
修士逐渐崩溃,直至涕泪肆溢。
可简行斐的语气依旧凉薄,满是恶趣味的愉悦。
“你是不是以为我可以救你?”
怎么会这么可笑?
就那样软弱的等着别人来救你?
“我可从来没答应过你什么。 “这世上——”
简行斐脸上带有几丝笑意,说得慢条斯理,他面前跪下的妖物却开始惶惶不安。
“唯一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直到简行斐离开,匍匐在地上的妖族才起身。
他们的目光才重新落到呆若木鸡的修士身上。
他们的神情迅速变化。
由卑微惊恐转变为冷漠凶残,注视着修士,犹如俯视蝼蚁。
一片接连响起的叩拜声中。
简行斐一脚一个血脚印,走进了丛林深处重兵把守的窟洞里。
“你怎么来了?”
屏风后,立着一个人。
青年高挑而瘦弱,仪态中有着世家公子的端正,影子伶仃的打在屏风上。
“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简行斐说。
“我当然不会死。”
过了片刻,青年补充道,“起码现在不会。”
摇曳的烛光打在墙上。
这是间典雅装扮的房间,每一个摆件都不是凡品,哪怕是最奢华的世家公子都无法挑剔它。
而屏风后的半面墙上却堆叠着艳丽花朵,从缝隙中挤押着,密密麻麻一片。
浓墨重彩。
墙上的纹路犹如血管。
它像是是活的,又死气沉沉,透着腐败的气息。
扭曲的生长着,庞大到失去控制,
突然间,它好似快醒了,呼气,吸气,又再度沉沉睡去。
给人的感觉极其混沌和不适,又让人敬畏。
简行斐自在得犹如在自己家。
他懒散的坐下,一只脚在椅子上,托起下巴。
黑红色的血泊正从屏风下漫延出来,浸泡着地面。
一股混合着腐肉和糜烂的气味飘散在房间内。
“你是这世上,第二个让我觉得活着还不如死了的人。”
简行斐托腮,轻佻的打量着屏风上的剪影。
青年胸膛起伏,犹如破烂的拉风箱在颤颤巍巍工作。
“ 哦?第一个人是谁?”他的声音温润,犹如琳琅玉石碰撞。
简行斐笑笑,脑中浮现出一张冷淡、常年维持着睥睨众生神情的脸。
他没有回答。
“你不用担心。”青年的语气淡淡的。
“起码,在我完成我答应你要做的事情之前 ,我不会死。”
可以说,这世上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合作伙伴了。
简行斐只是觉得有趣。
望向青年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
“我很好奇。“
青年从屏风后转身,望向简行斐。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来这。”
“为什么?”
“这个?“简行斐愣了一下,才答,”我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情。”
“你也知道,我活了太久太久了。”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感觉不到痛苦,也不会难过。”
简行斐解释着,脸上带着模板般的笑,瞳孔中的温度越来越低。
“这天底下真正能触动我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所以,我想做个实验。”简行斐忽然扭头。
明明隔着一层屏风,青年却感觉他在直视自己。
“什么实验?”青年疑惑。
“这些年里,我扮演一个又一个的角色,度过他们的一生,看他们周围人的喜怒哀乐。”
简行斐抬头,手背轻轻拂过脸颊,烟波流转犹如梨花带雨,惹人怜惜。
“我好像是简行斐,又好像不是简行斐。”
“所以......那一晚,我就在想,如果裴川这个身份所喜欢的人死了,我会是什么反应。
简行斐那张堪称绝世的脸庞上流露出稚子般的疑惑。
他思索着,说得异常缓慢。
又极其天真。
仿佛这句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