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眉目未见舒展,他替盛纾掖了掖被角,而后唤了王福海进殿。
那王福海没敢进内室,只在屏风外听吩咐。
慕容澈起身过去,刻意压低了声音:“去把今日要处理的文书搬到这里来。”
王福海闻言有些诧异,太子殿下向来以政事为重,何时做过把文书搬到寝殿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往前看了看,入目的虽是那扇屏风,但他知道里头躺着那生了病的侧妃,心知主子的变化都是因着她,王福海忙领命而去。
慕容澈政事繁多,搬来的文书也不少,堆在盛纾寝殿的桌案上,都快成一座小山了。
慕容澈一面看着那些文书,一面留意着榻上的盛纾,时不时地替她擦去额间冒出的汗。
他的指尖有些凉,碰到还没退烧的盛纾时,或许给她带去了一阵阵舒爽,最后竟被迷迷糊糊的她拽着不让走了。
慕容澈有些错愕,但却没有将手抽出来,脸上划过一丝无奈,任由她抱着……
盛纾如一个旁观者般看着这一切,看着梦中的慕容澈和她。
她知道那时她生病,慕容澈照顾了她,哄她喝药,但她不知道他为了守着她,竟然还将文书都搬到了寝殿内。
盛纾心里五味杂陈……
没等她感慨完,梦境的画面又是一转。前世的场景走马灯似的在她眼前一帧帧地闪现。
她看到前世的自己死后,慕容澈吐血昏迷,看到段臻说慕容澈是被种下了情丝蛊,说要解此蛊便要取她的心头血……
饶是知道这是梦境,盛纾也忍不住心惊肉跳。如果这梦境是真的,那她岂不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难怪她能有机缘重生,想来是老天爷看不过她遭这罪。
盛纾抿唇,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命人去取她的心头血,她拼了命想要阻止,最终当然也是徒劳。
得了皇帝命令的太医片刻都不敢耽搁,径直往殿外而去。
可还没有踏出殿门,一柄匕首就插、入了门框,把那些太医唬得不敢再走。
盛纾突生了劫后余生之感,而后她听到躺在榻上的慕容澈无力却又不容他人反驳地道:“不准动她。”
盛纾没想到在最紧要的关头,竟然是慕容澈护了她。
她的心倏地一紧,眼眶酸涩、两行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可皇帝哪会理会慕容澈?这事关他的性命,皇帝不顾他的反对,又下了取盛纾心头血的令。
但皇帝没想到,慕容澈哪怕拖着病体也要护着盛纾,直到她已身故一个时辰,段臻道心头血也不能解蛊,慕容澈才松了口气般,命那些虎视眈眈的人出去。
皇帝又气又急,连问慕容澈是不是不想活了。
盛纾没听清慕容澈是如何回答皇帝的,只看到皇帝怒极,拂袖而去。
屋里只余慕容澈和段臻,还有早已没了生气的盛纾。
“还有解蛊的法子吗?”
慕容澈颓唐地坐在脚踏处,有气无力地问段臻。
段臻颇有些心烦意乱,没好气地道:“没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刚刚不是还要当情种吗?”
“悔?”慕容澈无甚表情地看向盛纾,眼底闪着不明的情绪,“不悔。”
之后发生了什么,盛纾不得而知。梦境画面又转,她看到慕容澈也……
梦境至此而终,盛纾再怎么想继续看下去,也自梦中醒了过来。
她不知眼下是什么时辰,但屋里屋外仍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盛纾张皇失措地坐了起来,额间、背上还有胸口处,全都是汗涔涔的,被夜风一吹,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可她却顾不上这些,只要一想到梦中的那些场景,她的心就疼得厉害,阵阵心悸。
那会是真实发生过的吗?
盛纾脑袋混沌不已,正当她觉得心绪杂乱时,窗台处又响起了规律的敲打声。
自那日在崇善寺和慕容澈不欢而散后,他们已有数日未见。
若是换作平时,她肯定不会理睬那敲窗声,可眼下她刚做了那梦,不知为何,她这会儿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他。
身上的中衣被汗浸湿了,盛纾起身换了干净的,然后又从橱柜里拿了外裳和披风,这才去开了窗。
窗外仍是之前来过的暗卫。
“如此深夜惊扰姑娘清梦,是属下的不是。但属下恳请姑娘,到谢府去一趟,殿下他,遇刺了。”
“你说什么?!”
……
盛纾再顾不得什么,匆匆去了谢家。
慕容澈住的院子灯火通明,谢从颉脸色苍白地站在厅中,看着那些大夫忙进忙出。
盛纾到时,恰逢大夫将一盆染了血的水端出来,她的顿时脑袋一片空白、脚下一软,险些站不住。
“浓浓,你怎么来了?”
谢从颉正烦躁着,祈祷慕容澈能过了此劫,否则江宁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盛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