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 屋中的气氛变得紧张、怪异的沉默。
满屋子的杀手与沈城、沈端玉全跪地行礼。
顾清翊都来了,那为了在上司面前维护形象, 沈城要抓沈雪柠的姿态是摆不出来了,他脑子急速运转后, 讲道:“都是误会…都是误会!下官不知翊王前来, 有失远迎啊……”
“本王是柠柠的朋友,陪她来拜访下沈尚书, 却见沈尚书对她刀剑相向, 不知柠柠做错了什么, 让素来仁德宽宏的沈尚书要杀女啊?”
顾清翊薄唇微启, 丹凤眼里蕴着薄薄的怒意,微掀袍,朝主位上落座,嗓音凉的让沈城直冒冷汗。
沈城亲自倒水,微弯腰朝顾清翊双手奉茶:“王爷请——”
“说来,都是误会啊。下官家中的误会,怎敢让翊王劳心?”
沈城抬袖擦了擦汗,眼中一片深冷,他想不通,这尊佛不是早就休弃沈雪柠了吗?为何还要管她的闲事?若非他将沈雪柠弃之如履,看在翊王面上,他还会稍微忌惮沈雪柠,可若翊王插手,那他还真不好办了。
“误会么……”顾清翊拉平的唇线,微勾起浅浅的弧度,哐当一声将茶盏按在桌上,茶水四溅,令满屋子心惊肉跳,他缓缓地讲:“那这样的误会还是不要发生了,若不然,本王治你一个杀女之罪,看你这尚书位置还坐不坐得稳!”
“不敢,老臣岂敢啊!”沈城吓得一骨碌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都是误会,雪柠,你说是不是误会?”
这个时候知道慌慌忙忙喊她雪柠了?
可惜沈雪柠沉默着,丝毫不帮他说话。
“不管是不是误会,本王不想再看到这样耳朵事情发生了。”顾清翊冰冷无情道。
沈城袖中的拳头攥紧到咯吱作响,头几乎贴紧在了地板上,想破脑袋都没想通,顾清翊为什么要维护沈雪柠?不是已经休弃了她吗! 还有这个气场强大的绿衣少年又是谁?
顾清翊高坐主位,一身官服便显得尤为不近人情,也十分压人,他朝沈雪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现在有他压着沈城,有什么话赶紧说,他会为她做主的 。
看着顾清翊眼中鲜少流露的关切,沈雪柠脚不由地上前几步:“还请沈尚书,尽数赔偿火烧我澄院的损失,以及因为澄院起火导致街坊邻居的损失。”
“……”他烧的火,还得他赔钱?!
无异于偷鸡不成蚀把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城想装作听不懂沈雪柠在讲什么,可翊王在此,万一沈雪柠不依不饶,翊王在追查火烧澄院背后的目的,治他纵火烧民宅的罪,可就完了,也罢,大不了就当做给她几千两买棺材去了。
“好说,好说。”沈城朝沈端玉使个眼色。
处事八面玲珑的沈端玉也没料想会出现这场面,迟了几个呼吸才反应过来,笑得比哭还难看,去书房匣子中拿了一叠厚银票:“纯属误会啊,雪柠。你爹爹和我最是关心你了,之前的一些误会,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毕竟,你身上流着和你爹爹一样的血呢。好孩子,不要记仇。”
她温柔地把一叠银票塞进沈雪柠怀里,心却在滴血。
沈雪柠拿到他们火烧澄院的赔偿,并未点数,那么厚一叠少说得四五千两白银,她不会将多的退回去,对想杀她的坏人仁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将钱递给沈之默揣着:“不太够吧……这么点……你以为烧——”
沈城立刻打断她,大喊:“再给她些!她是我的亲生女儿,用点钱不算什么的。”
沈雪柠笑了,他是有多怕自己名声被毁,才会连她话都没说完就给钱?生怕她把他烧自家亲女儿院子的事情说出来。
沈端玉又去拿了叠厚厚的银票,步子如灌铅般缓步移动,心如刀割,挤出个和善的笑,气的嗓音发颤:“好孩子,够了吗?还要……要吗?拿去买点好吃的,漂亮衣服穿,不要…不要亏待了自己。”
“差不多了吧。”他们愿意做戏,沈雪柠也不介意陪她演,她数也不数地接过钱,微微一笑。
这笑容,气的沈端玉差点当场晕过去,除了二十年前,她何时受过这等气吃过这等亏!
“我事情办好了,就不多在这里叨扰了。”沈雪柠心情转好,看着他们二人的狼狈与憋屈,仿佛终于替亡母出了口气那般舒畅,她稍有些感激地朝顾清翊微施一礼:“民女告退。”
“本王和你一起走。”顾清翊连忙追上去,看着寸步不离沈雪柠的江嵘,丝毫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间。
待顾清翊跨出房门十几步,沈城气的胡子发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后脑勺涌起一股气血,趔趄地扶住书桌,眼里的仇恨犹如滔滔不绝的黄河江水,连绵猛烈。
沈端玉亦是咬牙启齿地摸着心口,指甲几乎快掐进肉中般,讲道:“四年前她可不是这样的 !她和那贱人处处卑微,看着我们脸色过日子,从来不敢如此放肆,而今她翅膀倒是硬了!”
“把硬了的翅膀,砍了。看她还怎么飞!”沈城狠狠锤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