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李成邺不但意气用事阵前反水,还口无遮拦大放厥词,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韩士枚看着他那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心想这个亲家不能要了,至于三郎那边……也不是很难办。
三郎只是喜欢钰儿,又不是喜欢他这个死不足惜的混蛋,大不了砍了他脑袋之后,把他那几个侍妾和钰儿罚为奴婢发卖,到时候再把钰儿买回来。
就在韩士枚琢磨着怎么把处置李成邺的皮球踢出去,以便将来能以恩人的身份出面搭救钰儿的时候,韩平安也被这个不省心的老丈人搞得很头疼。
身为军城主将,他不弘扬正能量,净传播负能量。
平时没少在部下面前发各种牢骚,连长安曾打算把安西让给吐蕃的事都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军城里的将士几乎个个知道。可以说钱崇厚等人造反,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换作别人,韩平安能怼得他无地自容。
可他不是别人,他是钰儿的亲爹,是自个儿的老丈人。
作为晚辈不能说长辈的不是,韩平安探头看了看,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陈老头,别躲在后头看热闹了。过来,跟他们说道说道。”
“喊我做啥子,我又不会说话。”
陈驿长嘴上虽嘟哝着,但还是骑着匹老马从私自出城的队伍后头不缓不慢走了过来。
这个老狐狸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钱崇厚对陈驿长很忌惮,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身后,确认一起出城的兄弟并没有乱,这才稍稍松下口气。
“六叔,钱崇厚,陈老头你们应该很熟悉吧。”
“三郎,这儿没你的事。”
面对女婿李成邺竟有些心虚,想想忍不住解释道:“六叔没发疯,六叔说的是心里话。能有这帮兄弟,六叔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反正快死了,还不让你六叔一吐为快?”
“骂也骂过了,是不是很痛快。”
“痛快,从来没这么痛快过,死了都值。”
李成邺洋洋自得,大有“引刀成一快”的意味。
韩平安彻底服了,心想老爹说的一点都没错,真不晓得他这个千牛卫中郎将是怎么做上的,干脆回头道:“陈老头,刚才我六叔和钱崇厚说了那么多,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
“狗屁道理!”
陈驿长岂能不知道韩三疯喊他来做什么的,何况本就窝着一肚子火,指着李成邺咆哮道:“几十岁的人,你是不是活狗肚子里去了?老子告诉你,这是大唐的西域,也是老子的西域,一样是你李成邺的西域!”
李成邺被骂得一头雾水,禁不住问:“陈驿长,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以为就你李成邺有兄弟,老子一样有兄弟。老子当年从山东老家带来的五百儿郎全战死这儿,真要是把这儿让给吐蕃,老子的五百儿郎岂不是白死了!”
“陈驿长,你带过兵?”
“你刚才说你征战沙场的时候安大将军还在龟疏守城门,老子带兵打仗的时候你李成邺还在娘胎里呢。好汉不提当年勇,还是说说你吧,人不能忘本啊,想想你这官是咋做上的,最开始是不是荫补上的,想想你祖父是怎么死的吧!”
“你见过家祖?”
“没见过,但听说过。”
陈驿长放下胳膊,转身看向黑衣大食的方向:“当年,我带儿郎们千里迢迢赶到这儿的时候,人家告诉我这么一大片地方,都是你祖父他们从突厥人手里抢回来的。让我保证一定要守住,不然对不起包括祖父在内的那么多战死的将士。”
李成邺鬼使神差地问:“后来呢?”
“老子无能,从老家带来的五百儿郎全战死了也没能守住。你祖父他们拼死打下的地方,老子的五百兄弟为守住全部战死的地方,你他娘的说不要就不要,你对得起你祖父吗,对得起老子那些战死的兄弟吗?”
陈驿长回想起当年,老泪纵横。
李成邺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却无言以对。
钱崇厚终于知道眼前这老头以前是做什么的了,原来他就是叶勒城上次失陷前的镇守使。不是说全军覆没了么,他这个守将是怎么活下来的?
“三郎敬重你是长辈,不好意思说你,我来帮他跟你说道说道。”
陈驿长擦了一把老泪,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看着他们:“你刚才诉了一大堆苦,好像很委屈,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来做什么的,安大将军又是来做什么的?”
李成邺低声道:“镇戍边关。”
“我以为你不晓得呢,那我再问你一句,你身后这些部下都是什么年纪,有几个能上阵打仗的,又有几个能以一当五?不多吧,估计能以一当三的也没几个,指望你们能守的住吗?”
“……”
“大将军为何在本地招募亲卫,说到底不就是为了守住叶勒么。说白了就是让你们屯田出力,用你们种的粮招募操练本地士卒去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