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江夏城,城东汪府。
汪新在城防各处巡查一番后,时间已到了傍晚,他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府。
端着茶杯躺靠在书房的椅子上,汪新仰着头看着屋顶的横梁怔怔出神,偌大一个湖北,如今他能管辖治理的就只剩眼前这座小小的江夏城了,甚至就连江对面的汉阳城,汪新亦是有心无力。
堂堂大清国,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嘉庆元年正月,湖北枝江、宜都白莲教匪首张正谟、聂杰人率众先起,长乐、长阳等地教徒纷纷响应,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吗?
不,那时只是爆发,不是开始。
否定了心中的答案后,汪新便继续开始了回想了起来。
乾隆六十年,朝廷得知湖北各地白莲教匪首,秘商在“辰年辰月辰日”既嘉庆元年三月初十共同起事,让教徒制备刀把火药后,遂下令大规模搜捕白莲教徒,大批匪首、教徒被捕处决,地方官则以查拿邪教为名,行敲诈勒索之实,这应该是一个起因。
再早,还有乾隆三十九年白莲教乱匪王伦叛乱失败举火自焚,乾隆四十年的河南白莲教支派混元教匪首刘松叛乱失败,其弟子刘之协、宋之清等继续于川、楚、陕等地传教祸乱,再到乾隆五十八年,匪首刘之协于河南被捕后脱走,朝廷通令大索州县,激起民怨,白莲教乱匪以“官逼民反“相号召,得到广大泥腿子的支持,乱匪教众迅速发展。
想着想着,汪新的手忽然一抖,手中端着的茶水顿时撒在了肚皮的衣服上,湿凉的感觉让他霎时回过神来。
连忙先顺手把茶杯放到面前的书桌上后,汪新才坐直身子随手拍了拍被茶水打湿的地方后,便没在理会了。
不过,这也让他怔怔出神中清醒了过来。
叛乱从湖北爆发,没想到等这些乱匪再回来时,如今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景象了。
有些口干舌燥的汪新本能的伸手去端起茶杯,岂料他刚一碰到茶杯,脑海中忽然一阵激灵:“不好,中计了!”
轰~轰~轰~轰~轰~轰~
汪新刚站起身来,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隆隆的炮声。
见状,汪新连忙拔腿就往外跑去,来到屋外探听到炮声传来的方向后,他只来得及和刚跑过来的家人打了一个照面,便急匆匆的赶出家门了。
刚才汪新回想了一下讨虏军的过往战绩,再和眼前的大军顺江而下磨蹭了近半个月做了一番对比,明显很不正常,他才忽然反应了过来,自己是中了乱匪的疑兵之计了。
果然,从刚才炮声从南城方向传来便可猜到,如今的武昌府,恐怕就只剩江夏城这一座孤城了,汪新甚至还想到,江对面的汉阳恐怕亦是如此。
事实也正如汪新猜想到一样,几乎在江夏城外的安仁武下来开始炮击的同时,已经把汉阳城三面包围着的车文一也下令对汉阳城发动了攻击。
负责汉阳防守指挥的是湖北布政使祖之望和按察使张长庚以及汉阳知府裕谦三人,三人从对岸的江夏回到城中刚分开没多久,城外的炮声就响了起来。
除了重兵防守的江面没有炮声传来外,其他三面都响起隆隆的炮声,这让刚分开又急忙跑回来聚集的三人一脸懵逼。
不是说乱匪还在白沙洲吗?这又是哪儿来的乱匪?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了,祖之望当即分派任务,自己三人各守一方。
另一边,汪新来到江夏城南城墙上时,湖北提督孙庆成和学政施朝干两人早已到这里了。
见到汪新到来,施朝干连忙迎上前说道:“抚台大人,如今看来咱们是中了逆匪的疑兵之计了。”
汪新看着这位拖着病体任然跑来前线督战的学政,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我大清忠义之士满朝,前有一干大臣将士血战湖南,今又有培叔你带病迎战,如你们这等,才是我大清国之栋梁啊!”
施朝干身体不好,本想回话,激动之下却突然咳嗽了起来,孙庆成慌忙拍了拍他的背,施朝干自己却连忙从怀中拿出一颗药丸放在口中,喝了口水囊里的水,才道:“杀敌报国,臣子本分也。”
汪新点了点头后便没再多说什么,上前几步来到城墙边扶着垛子朝外看去,好半天后才叹了一口气道:“叛军突然来袭,我这都还没有准备妥当啊。”
孙庆成闻言张了张口有心说些什么,最后只留下了一声叹息。
他能说什么?他能说叛军难道等你准备好了再来打你吗?这么一说不是打抚台大人的脸吗?
施朝干就没有想那么多了,直接道:“逆贼兵锋正盛,枪炮犀利,你们看,外面这些战壕根本就挡不住他们的炮火攻击。”
汪新不用看也知道,战壕本就还没准备完成,加上叛军突然攻击,军士、民夫被吓得亡魂皆冒,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城外的阵地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他白白准备了十余天。
孙庆成见状连忙说道:“外面的战壕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消耗了叛军的弹药,挡住了叛军的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