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质清肌,明眸剪水玉为颊。
谢云因出神地看了这张脸一会儿,忽而悠悠问:“知道上回为什么打你吗?”
岑樱摇头。
“那知道今晚为什么带走你吗?”
岑樱察觉到她的态度并非充满敌意,想了一会儿,心里咚咚地跳起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谢云因嗤笑一声:“看来你也不算太蠢。”
“你母亲就很蠢,你父亲倒不蠢,可在该聪明的地方却很不聪明,以至落得个身名尽毁的下场,还真是可惜。”
“姑母认识我的父母?”
“自然。”谢云因微笑,“我讨厌她,又嫉妒她,她却还把我当作无话不说的朋友,不是蠢是什么。”
岑樱心里便有些纠结。
她其实对她的生父生母没有多少认知。因他们的名字都是朝廷的禁忌,无论她问谁都得不到答案。
反倒是姮姮告诉她,父亲是已被先帝斩首的乱党,其时母亲已怀着了她,太上皇看在母亲的份上才留了她一命。否则,她可能连来到这世上的机会也没有。所以叫她不要多问。
但以姑母话中之意,似乎父亲的死别有隐情。那么,她该不该问呢……
“上回打你是为你好,你大可不必为此记恨我,不是我,现在挺着大肚子住在上阳宫中的可就是你。”出神间,谢云因又道,一手扶着肚子,眼中满是慈爱。
岑樱回过神欲谢,又被她以话止住:“不过你也不必谢我,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是为我自己。”
“我和陛下,是各取所需。”
她来圆一场年少时的绮梦,他要她救岑樱。
谢云因性情古怪,她不说话的时候岑樱便也不知说什么,又忧心甘露殿里的丈夫,不由往窗户望去。
紧贴书案的窗户上似乎悬挂了幅画像,那侧没有点灯,她也瞧得不甚清楚,又见书案上摆放着拂尘廛尾,似乎太上皇也常住这里,霎时不自在起来。
谢云因看着女孩子白皙柔嫩的侧脸,忽又问:“你真的喜欢陛下?”
岑樱不知她为何会问这个,惘然点头。谢云因便笑了,昏黄灯光下那笑意悲天悯人又嘲讽,令岑樱毛骨悚然。
谢云因神色又转瞬恢复,转而吩咐白薇:“你带她从角门出去吧,我已嘱咐过了。”
白薇二话不说,拉着岑樱就走。
如谢云因所言,角门外果然已经备好了车马,前来接迎的正是嬴衍身边的青梧。
“陛下可还平安吗?”她惴惴问。
青梧答:“陛下已经回了紫微城。”
岑樱松了口气,亦乘车返回了紫微城。近乎与此同时,在丽春门下守株待兔的叱云月也将前来调兵的薛鸣拦在了宫城之外:“天色已晚,薛侍郎欲往何处?”
定国公府之中烛火煌煌欲燎天,大理寺中亦是彻夜灯火彻明。
郑氏一个内宅妇人,知晓的终究有限,左右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并无多少封衡想要的、薛家欺君罔上乃至意图谋反的线索。
苍龙卫将定国公府中的侍女带回,内容却与郑氏完全相反——薛姮并非自愿与其私通,而是被逼。
但究竟是不是被逼迫,还是要等薛姮本人来说更有说服力。考虑到薛姮是女子,封衡只命苍龙卫围住落桐山庄,等薛姮醒来后再行捉捕。
次日清晨,负责捉人的苍龙卫假以岑樱之名,接了薛姮入宫,以待验身。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当夜城中兵马响动,多少惊动了附近的住户与官署。岑照立在坊墙之上,眺望洛河北岸的巍峨宫阙,一时感慨喃喃:“这魏京的天,终要变了。”
新帝安排他们住的候馆位处洛滨坊,隔河便能瞧见上阳宫彻夜的灯火。岑治亦站在他身后,二人惶惶望了一会儿,听得那端渐没了声息,又回到了屋中。
岑照点了灯,阔别经年的父子两个,对灯而坐。岑照道:“连自己的父亲都能下手,这位新帝倒是个狼主,但实非良配,留樱樱一个人在洛阳,我不放心。”
“阿父,我想带樱樱一起走,只怕她自己并不愿意。”
灯下,岑治亦是脸色凝重。
若说是三个月前,他还有把握能带女儿离开,可现在呢?
新帝把樱樱囚在徽猷殿中一囚就是三个月,眼下亦是看守甚紧,根本找不到机会。何况……以那日见面时的情景,樱樱自己也未必愿意离开……
他只能叹道:“说起来,此事都是我的不是。若早知他的身份,当初就不该收留他,更不该让樱樱和他成婚。”
岑照心中一怔,敏锐地嗅到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也未多问:“无论如何,我想,这件事应该问问樱樱自己的意见,如果她想走,拼却全力我也会带她离开。如果她想留下……”
他并没有说下去,心中一瞬寂如万古洪荒。他自然是想尊重妹妹的意愿,如果樱樱想要留下,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