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有一只灰色的信鸽盘飞而下,落在萧决食指上。
这是他与皇后之间的秘密联络方式,只有皇后与他以及一些心腹知晓。每一次出门时,他总会带一只信鸽,起初是怕萧决在外时忽然发病,能立刻给皇后消息,没想到此时此刻,还能发挥这么大作用。
十五一拍自己脑子,破涕为笑:“瞧我这脑子,我都把这回事给忘了。”
遇袭之后,车去人空,人仰马翻,信鸽自然也趁机飞走。但不会离萧决太远,他一吹口哨便能召回。
萧决手中没有纸笔,他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正欲咬破手指,被十五拦住。
“属下来!”十五动作迅速,咬开指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将布条绑在信鸽腿上,将鸽子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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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宣握住兰姨娘的手,道了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兰姨娘笑着反手握住他的手,而后松开,替他揉^捏太阳穴。
“老爷说哪里的话,分明是老爷更辛苦。”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一个月,二房的人还在坚持不懈地闹。顾宣心里烦得很,他起初自然愧疚居多,可如今死日日夜夜心烦,只觉得他们无理取闹。
倘若不是顾明辉先做出这种腌臜事,又怎么会种下这一系列的果,何况也是他自觉羞愧,先行畏罪自杀。他们还成日地闹,闹得这个家永无宁日。
窗下银灯烛影轻晃,兰姨娘见他眉心总压着,斟酌开口:“老爷想必又为那事儿烦心了,其实依妾身看,二房与咱们这么些年,咱们已经做得够多,如今正好可以借此分家,不知老爷意下如何?”
兰姨娘说这话自然也是为了自己,若顾宣真答应分了家,那她便替顾宣解了忧,顾宣心里会记着她的好。如今何氏已经被休,剩下那些妾室都不成气候,若是把握住,她说不定能做顾宣的正妻。
这想法当然太过大胆,可人总得有些想头。
而二房分家之后,也失去了一个威胁,这府中便只可能由她管家。到那时,她这一辈子好像才定下根来,安安稳稳。
百利而无一害。
顾宣倏地睁开眼,看着轻晃的烛影,道:“我不是没想过,只是……”
他有所担忧,年轻时便想过,可想着二弟不成器,倘若分家,只怕日后日子要过得一团糟。所以搁置。
而如今,还是有些许可怜。如今他们还没了儿子,日后的生活便更糟糕。
他狠不下心来。
兰姨娘以退为进劝了几句,见顾宣有所动摇,及时打住话头,到此为止。
临了,又聊起嫣嫣。
“这些日子,杨嬷嬷说嫣嫣总无精打采,也不爱吃饭,你若是得空,多去看看她,陪陪她。我知道,你待她是真心的。”顾宣叮嘱。
兰姨娘点头应下,吹灭灯盏,与顾宣一道歇下。
第二日晌午,兰姨娘抽空去瞧了瞧陈嫣。
她的确无精打采,耷拉着眼眸,托着下巴发呆,视线时不时朝向门口。见兰姨娘来了,勉强打起精神。
“兰姐姐,你来啦,春桃,快看茶。”陈嫣站起身,被兰姨娘按下。
兰姨娘摸了摸她额头,道:“嫣嫣真乖,今天可吃饱饭了?”
她心里不高兴,连饭也不大想吃,又明白这样不对,僵着没说话。
兰姨娘没追问,只是让春桃去备午食,这时辰也该用午食了。
春桃动作利落,很快布好菜,退出去。兰姨娘拿过勺子,竟要亲自喂她。
陈嫣摇头,说:“不用了,兰姐姐,我会自己吃。”她接过碗筷,扒拉了两口饭,又停下来。
“可我没什么胃口,我不想吃。”已经一个月了,萧决都还没来。她所有找的借口都骗不过自己,好像只剩下那一种可能。
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这种可能,执着地找新的借口,每日自然也闷闷不乐。
兰姨娘摇头,“可是嫣嫣都瘦了,这样下去,就不好看了。”
陈嫣哦了声,她也知道自己瘦了,穿的衣服都变宽大了。
可是她就是吃不下,心里总是觉得闷,总觉得不舒服,也什么心思吃饭。因为有兰姨娘在,劝着哄着,总算多吃了些,勉强吃了一碗饭。
杨嬷嬷心里松了口气,看向兰姨娘的眼神多了些赞许。如今大夫人不在,这兰姨娘最受宠,她又与表小姐交好,想来不会对她不利。
兰姨娘走后,陈嫣独自在房中坐着。想起今日兰姐姐说的话,她挪去镜子前,铜镜中映出一张倾国容颜,但的确瘦了一圈,都快没肉了。
她摸了摸自己下巴,嘴角更耷拉下去。
又想起萧决。
她忍不住趴下红了眼眶,他是不是真的在骗她呀?
前两天,她听兰姐姐说,原来不能随便和别人亲嘴的,倘若随便有人想这么做,那是在占便宜。可是萧决老喜欢和她亲亲,原来他只是想占她的便宜吗?
为什么呢?因为她长得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