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众人以为尘埃落定之时,门口传来一道清脆却镇定的声音:“父王请息怒。”
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走进来,隆起的肚子一点都不破坏优雅的形象,只会叫人觉得温暖而赏心悦目。
杭天曜不悦得瞪了风荷一眼,快步上前搀扶着她,眉眼里全是嗔怪,小声道:“你过来作甚?身子这么重,不好好在屋里呆着,回头又要累了。”
风荷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莞尔笑道:“我听说这边的情形,放不下心,过来瞧瞧。父王正在气头上,难免严苛些,他日后悔反而不美,你们做儿子的,也不知劝着些。”她说着,勉强对王爷福了一福,解释道:“父王,媳妇冒犯了。”
“无事,快坐吧。”王爷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好歹风荷肚子里的孩子算是保住了,希望不要再出什么问题,这可是王府真正的嫡系血脉啊。
杭天曜小心扶着风荷坐稳,自己倒是站着。
风荷略略看了看屋中的情景,没有忽略掉侧妃眼中的恨意,她只是浅浅一笑,才对王爷说道:“父王,这件事情儿媳本不该插嘴,不过儿媳觉得,侧妃娘娘的错不应该让三哥承担。即便三哥在其中也做了点不光彩的事,但毕竟不严重,他是父王的儿子,王府的少爷,随随便便逐出王府反倒引人非议,对咱们王府声誉也不好。
若有那等好事之徒,暗中来打探消息,府里不懂事的小厮丫头露了口风出去,不是白费了父王一片苦心吗?倘若被御史一弹劾,不但于父王有碍,咱们王府百年威望,也要大打折扣啊。
三哥在京城小有名气,才华横溢,本该大有作为,若因此一事,害他终生不得志,那最痛心的还不是父王?而且儿媳说句不好听的,先三嫂受屈,郁郁寡欢而死,也算抵了三哥的罪过吧。”
杭天瑾慢慢转过头来,看了看风荷,欲言又止。他之前处在对侧妃的担心中,对被逐出王府一事倒没顾上,现在听风荷出来求情,也思量起出府之后的种种艰难。但他是了解王爷性子的,他不求情还好,一求情反而更糟。不过风荷能特地为他赶来,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王府,或者是为了杭天曜,他都念她的情。
听着风荷的叙述,王爷的眼神闪了闪。他这样做都是为了让老四将来的日子好过些,倒不曾想到风荷会来求情,这个儿媳妇的确大度,不愧为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而且虑事周全,不只看眼前得失,能将王府声望放在最重要的地方,单凭这一点,王府交到他们手里,也不会有事。
但他依然不放心,只要方氏一死,老三极有可能怀恨在心,若被他得知这一切证据都是老四暗地里收集的,他还能无动于衷吗?老三势力有限,可方氏还不是如此,惯会耍阴谋诡计,差点害得王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如老三学她,他今日就是纵虎归山了。
杭天曜亦不想做出这样赶尽杀绝的事情来,只要杭天瑾逐出王府,这件事情要想不外传几乎不可能,那时候真正要面对质疑的不是杭天瑾,而是王府。身为王爷,治家不严,以致王府几条人命被害,这条罪名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只怕就会做出针对王府的动作来,眼下是紧要关头,王府不能出一点事情啊。
而且,对付杭天瑾,他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会容他胡来。
他顿了顿,开口劝道:“父王,娘子说得对。三哥罪不至此,就算为了大局考虑,也请父王三思。”他自己都没发觉他的称呼改变了,而风荷却抿嘴笑了。
王爷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一时间竟也没有听出来,依然沉吟不语。
“父王,你不为别的想,只为慎哥儿和丹姐儿着想吧,稚子无辜。丹姐儿再过两年就到说亲的年纪了,不能被此事耽搁了终身大事;慎哥儿聪明好学,知书达理,若遭这一番变故,不是害了他嘛。先三嫂临终前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丹姐儿和慎哥儿,儿媳曾答应过她一定会替她照料好两个孩子的,就请父王看在死去的三嫂面上,看在两个孩子面上,让三哥留在府里吧。”她说到最后,极是动情,眼圈都红了,只为贺氏的可悲可叹。
是啊,作为一个犯了错被逐出王府的三少爷的女儿,丹姐儿的将来就是毁了,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又有莫氏这个填房在。而慎哥儿更小,在王府里,至少还有太妃、风荷照料着些,一旦出去,能不能安安稳稳活下来都是问题啊。
王妃看得出来王爷内心已经松动了,或许只是在等自己和小五一句话。同是受害者,老四夫妻出来求情了,若是他们再不做出些许表示,显然衬得他们不念兄弟情义。她忙不经意间推了五少爷一下,眨了眨眼,自己先开口道:“王爷,妾身也以为老四夫妻说得有理,骨肉亲情那是抹杀不了的。”
“嗯,儿子也这么认为。”杭天睿一开始是听得呆了,这回已经反应过来,很快接了口。
只有蒋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来。
王爷斜视了方侧妃身边的儿子一眼,半日摇头长叹一声:“罢了,你们都这么说,我就暂时不追究他了。往后希望他能谨守本分,不要辜负了你们这片心意。不然,我只能不念父子之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