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温博真是把“不计得失”这四个字理解的异常透彻,路过王庭的时候,族人什么的全然不顾,停都没停,带着大军一路向北逃。李思文的一番精心准备,全然白费,连个兔子都套到, 气得他冲着北方,骂了整整一个时辰。
按照常理来说,追亡逐北、扩大战果是当务之急,可太子爷却下令,全军停止追击,会师燕然山,军队开始休整!
虽然, 与李思文一样, 很多将士都搞不明白,但出于盲从的原因,也都领命向王庭靠拢。
而停止追击的原因嘛,其一,是长安来了密报,京中有变。逼得李贤不得不,下令停止追击,将自己的嫡系全部调回中军。
另外,便是武后用人不慎,竟然让侍御史-张详,就是被赐死的张氏的祖父,偷偷到军中会见裴行俭、周道务。
以大行皇帝的遗诏及天下大义,请他们发动兵变, 拿下李贤, 班师回朝。为了保险起见,还旁敲侧击,裴、周两家的家卷都在长安,如果他们不按照旨意行事, 那阖府上下就得跟着遭殃了。
通晓“形势”的裴、周两位副帅,不仅严词拒绝,还把他绑到了李贤的中军大帐。当着太子的面,一顿鞭子,逼着老张详,将京中的情况一一交待明白。
包括,大行皇帝因服食丹药,过分纵情,瘫痪在床;张文瓘、郝处俊、李仁、李冲等忠正耿直之臣被下狱;太子妃云曦率领侍卫突出皇宫,托庇于蓝田。这倒是与京中传来的消息一致。
而今的朝中,已经完全掌握在天后之手,新帝马上就要登基,外有来恒、李敬玄、刘仁轨辅左,内有国师-明崇俨护卫,大势以成。
“殿下,你是陛下祭告天地、祖宗,册立的储君,这没错。”
“可你也无法证明,大行皇帝没有把你废了!哈哈哈,殿下,你果然得到了报应, 进退维谷了吧!”
张详是在为他那毒妇孙女报仇,可武后做的未免就有些过了,国有储君,可她依然扶立李显当皇帝,这不是倒行逆施么?
更让人接受不了的,她还派张详来军中策反大将,以兵变的行事,戕害太子,同样都是她的儿子,为何如此的偏狭呢?
听到李治驾崩,而是被武后和明崇俨算计死的,妻儿被迫逃亡,李贤是怒从心头,恶向胆边生,帅桉上的手,也捏的卡卡作响。
而东宫的将领们听到同僚们被清算,也同样萌发兔死狐悲之感,他们现在是有朝难回,有家难归了。被捕的狄仁杰等东宫僚属,不就是他们的明天吗?
当先站出来的是驸马都尉-秦晙,义愤填膺道:“殿下,自乾封年以来,臣等追随东征西讨,转战万里,如何能束手就擒,死于宵小之手。”
跟随其后的则是李如壁:“没错,天后矫诏此乃谋逆之举,殿下切不可于秦王子扶苏一般,愚孝舍命,断了国家正朔,铸成千古憾事啊!”
而李敬业,说的就更露骨:“殿下,反了吧!既然天后不以你为子,您又何必以其为母呢!想想太宗皇帝,没有玄武门之变,哪有今日大唐的盛世。”
说完这话,李敬业还提醒帅帐中的诸位将领,不管诸将军是否出自东宫,可既然成了定襄道的将领,那身上就免不了被打上东宫的印记。
今日长安清算的是东宫及亲近属员!谁能保证,大军班师之后,将归于朝,兵散于府,天后就不会举起屠刀,屠戮他们?
所以,大伙的命运,是与太子捆在一起的,太子生,诸将生,太子死,诸将的阖族,都别想活。
武后如此做,就是为了防范京中有变,可在李敬业口中却成了东宫属员及诸将不得不反的理由。
诚燃,张详说的有理,李贤现在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遗照真假,而天后扶植的李显,却可以持玉玺号令天下。
可那又如何?
定襄军有四十八万之众,这支大军完全掌握在太子和诸将的手中。手里有这么雄厚的本钱,谁又甘心赴死呢?
“诸位别忘了,武德九年六月,一日之变,秦王府的属官,就成了朝堂的公卿。”
“太子爷少从军戎,善将兵、治国,他就是今日的太宗皇帝,我等为何不拥立明主,匡扶社稷?”
“难道诸位,都愿意在奸臣、酷吏的恫吓之下,看他们的脸色,像外面那些被俘虏的突厥贵族一样吗?”
李敬业的话,句句像把小刀子一样,扎在诸将的心里。是的,能活着,谁想死,能富贵,谁愿意平庸呢?
在段怀简等东宫将校跳出来,跪请太子起兵,匡扶社稷之时,周道务、郭待封、裴行方等定襄道将领,也纷纷出班附议。
整个帅帐,除了张详之外,尽是恭请太子起兵的声音。
而裴行俭大步到李贤身边,肃声言道:“大行皇帝立你为太子,就是来挑社稷重担的,殿下为何迟疑?”
“你手上握有这世上最强大的军队,只要你下定决心,将无人能阻挡!”
“蓝田的妻儿与定襄道、蓝田两地的将士们还在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