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是在淋漓的鲜血和弥漫的硝烟中,在诸军的簇拥下,骑着高头大马,回到长安城的。如此特别回家方式,是他出征之前,始料未及的。
玄武门,为控制太极宫的制高点, 门上建有楼观。武德九年六月初四日,时为秦王的太宗伏兵于玄武门发动政变,杀死建成、元吉,迫使高祖交出政权。
半个甲子后,又是玄武门,李贤比太宗更甚,从漠北起兵, 一路破关, 直至于此。而且,还要从他的母亲、兄弟手中,抢夺国家的最高权力。
皇城的禁卫军、北衙禁军,也在长安城防被攻破后,也都放弃了抵抗,向裴行俭、苏庆节统帅的大军缴械投降。
李敬玄、王孝杰、权善才三人,皆被执,那些支持武后的官员,及家卷俱被拘在太极殿的广场前。也就是说,他发动的这场“靖难之役”已经圆满落幕了。
“宿命,宿命啊!”,负手而立的李贤, 不得不感慨一句。
可他这感慨还没发完,率先挺进宫城的李敬业,神色慌张的跑了过来,拄剑行礼后, 起身在李贤身边低声言语着。
根据战前, 李贤下的命令, 任何人不得伤害李显,他的七弟是个老实孩子,没什么野心,不过被武后推到前面的。
但等李敬业率部进入承庆殿后,却发现李显已经在殿中反吊脚,身亡了。他还在御桉上发现了一封-绝命书,是留给李贤的。
为了查证李显死亡的真伪,李敬业还用了一些手段,审问承庆殿伺候的宫人,宦官,结果,结果就是李显赶走了他们,怎么死的,谁也不清楚。
凝视一眼李敬业,又看看呈上来的信,李贤伸手揣入怀中,什么话都没说。随即翻身上马,直奔太极殿。
太极殿前,冷冷扫了一眼,那些被俘的臣工等及他们的家卷,在刀枪剑林之间无助的抹泪、哭泣, 悲怆之意弥漫至整个广场。
“来相,早年间,你与令狐德棻同撰《晋书》,监修国史。先帝在世时,没少在孤面前夸赞你的文采。”
“如今大事以定,孤赢了。还是希望你这位大国手,草拟登基诏书,昭告天下。”
“孤不吝赏赐,也赦免你们的谋朝篡位之罪,怎么样!”
听闻李显的登基诏书,就是来恒起草的,对于臣工来说,这是无上的荣光。
如今李贤复用他,便是最大的侮辱,让天下人都看清,他来恒是个首鼠两端、贪生怕死的二主之臣。
而且,这个注意的效果立竿见影,不少贪生怕死、心疼家卷的官员,都跪在地上求来恒“发发善心”,救救这些性命。
这里可是有几千号老小呢!只要来恒说一个不,那上面的那个“刽子手”,一定将这些人屠个干净。
受到屈辱和良心,双重煎熬的来恒,咬着牙,举着颤抖的手,厉声痛斥:“乱臣贼子,凭你也配!”
“纵然你当上了皇帝,一辈子也改变不了,起兵谋反、杀弟夺位的恶名。”
“你的子子孙孙,也会学你一般停尸不顾,竖甲相争,赵武灵王就是你的下场。”
“你将被牢牢钉在青史之上,千秋万代被世人唾骂!”
在李贤的印信中,来恒一直都是挺圆滑的人,跟谁都是笑眯眯的。可自从跟了武后,却一改往日的作风,长出一根直挺的嵴梁骨。
换做从前,李贤一定对来恒另眼相看,毕竟他在治国理政方面,还是有些才能的。即便跟自己不对付,也该以公心论之,物尽其才,人尽其用!
但如今不同了!
掸了掸铠甲上的灰,李贤肃声问道:“你就不怕孤杀你九族!”
呵呵,哈哈!“李贤啊李贤,你就是杀我十族又如何,反而让老夫成为千古忠臣的典范!”
抬杠,还是在李贤失去疼爱弟弟,邪火快要压不住的时候,这绝对不个聪明人该做的事。
而那些求他的臣工,包括李敬玄、王孝杰等人都已经绝望的瘫跪在地上,眼神也变的空洞起来。
“十族,有意思!好,就杀你十族!”
走到一旁的御桉前,提起朱笔:着以谋反罪,诛伪尚书仆射-来恒九族,发南阳来氏九代祖坟,除其九族亲属之外,其门生故里亦在谋逆之罪诛杀之列。
另,附逆伪朝之李敬玄等人,赤其三族。五代血亲,九族之内,男子发往渤海国做苦力,遇赦不赦;女子皆入贱籍,以为瘦马,亦遇赦不赦。
着罪臣谱,记录其家族人员,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世世为娼,直至家族血脉尽断为止。
写完了圣旨,接下来就是用印,瞅了瞅自己的太子玺印,李贤摇了摇头。
也正是此时,东宫的大叛徒-许昂,与被他用“手段”保下来的郝处俊、张文瓘、戴至德等小跑过来。
他们可不是空手来的,许昂的盘子上放的,正是象征皇权的-传国玉玺。
“许昂,你小子这次可立大功了,孤要好好的赏赐你。”
“恕臣死罪,纠正您一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