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染了粉霞的脸,渐渐滴了血,发了烫。纪凌宇看在眼里,只觉得似有小兽被关在胸口,正在里面冲撞。
杏儿被紧紧揉入怀中,哪里还躲得过,不过阿余的拥抱总是让她莫名多了几分安心。不会觉得自己独自在这陌生的京城中,也不会觉得自己失了山林里的爷爷奶奶,又被血缘之亲厌弃。
她叹了口气,含糊不清地说:“就只抱一下,莫要太多了。”
却又把头在阿余怀里蹭来蹭去,恨不能再贴近些。
怎么办?程姑姑说要远着阿余,可是,就像寒冷清晨的热被窝,燥热酷暑的树荫下,秋日里香甜的野果,春日里拂面的春风,实在难以割舍,不想推开。
纪凌宇送了杏儿回洪府,立时便去找镇远侯。
“你到底让人给杏儿教些什么污糟道理!”
“她心底单纯,又觉得自己不受生身父母喜爱,心里本就苦,就不能让她自在点吗?”
镇远侯也是立眉瞠目,全没好脸色,气呼呼说:“要不你去找太后,让她把程姑姑收回去就是了!你既知道她是个单纯的丫头,就更该为她着想,劝她同我早点远离这是非之地,免得以后,发现被你骗了而哭!”
纪凌宇想到程姑姑是太后身边的人,就有些头疼。
“你为何认定是我骗她!我为何不能对她是真心?”
“真心?”镇远侯冷笑,“那太子殿下,是打算封我们杏丫头做太子妃了?你母后可会答应?太后可会答应?陛下可会答应?”
太子殿下的婚事,并由不得自己。
若是太子妃定下,一个毫无身份和地位的小丫头,能在太子身边做什么?侍寝吗?
倒不如趁着还早,棒打鸳鸯,带杏丫头走。
以后即便嫁个寻常人家,只要夫妻和美,也好过在宫里受磋磨。
本还等着纪凌宇还要如何争辩,他却沉默了一会,转身离去。
这让镇远侯心里愈发沉了下来,暗暗想,明日叫程姑姑来,再多叮咛些。
杏儿这些日子,倒确实学了不少东西。
因为总有人来拜访,虽有些胆怯,但是老祖宗说别人是亲戚,一片热忱来看她,就会软了心肠,鼓起勇气去见。她虽不懂京中诸多规矩,但是为人挚诚,又有红叶章嬷嬷等人提点,倒是也并没闹出什么笑话,反让人觉得有大家之气,更加高看一等。
程姑姑本来是特意为了纠正杏儿的“男女大防”而来的,一开始,简直被杏儿在这方面的无知无觉气了个半死,可是相处久了,才发现杏儿待她,竟是难得的赤子之心。她在宫中过了半辈子,宫里主子们的一言一行、眉高眼低也要仔细斟酌,才渐渐得了太后的信赖。
何时见过杏儿这样的。
特别是,杏儿只要不畏怕谁,就特别爱与人亲近,又因着带了点软糯的口音,无论说什么,无论对谁说,都似在撒娇诉委屈。程姑姑竟不知不觉也向着杏儿偏了心肠,想要助她更多。
若是来的人有些地位,或者据说难缠,程姑姑就主动跟去,随时提醒杏儿一点。
这样一来,杏儿在人来人往中,倒是自在起来。她对所有人都别无所求,又毫不势力,有些原本只是来看热闹的,也生了好感,想与她相交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这一日,与洪家有亲的陈家小姐办了个小宴,邀请了杏儿。杏儿虽已认识陈家小姐,却也并没那么熟悉,本欲推辞,洪玉瑾却极力劝杏儿,说陈家是洪老太太的娘家亲戚,总该去去,老祖宗也会高兴些。
最近老祖宗对杏儿极为慈爱,杏儿想了想,便答应了下来。
陈家却是有几分势力的,并没请庶出的玉芬和玉菲,杏儿与洪玉瑾总在一处,心里很有些别扭,就有些不冷不淡的,反倒不如对旁人那样笑脸相待。
可是洪玉瑾,倒是对她极为体贴,在陈家时,时时处处照顾提点着杏儿,比红叶还要周到。红叶原本是处处提防的,但是半日筵席下来,竟也完全挑不出洪玉瑾对杏儿有任何可以指摘怀疑之处。就对杏儿说:“这位四小姐,竟似个囫囵人一样,半点儿错处不漏。岂不可疑!之前的事还没弄清呢,小姐莫要被她骗了,失了提防。”
杏儿倒是对洪玉瑾生了愧意。
因着那日偷听到的事,她见了洪玉瑾,就觉得是偷了爹娘亲眷的人,一直远着她,避着她,连陌生的人来了,也能得杏儿笑脸,偏洪玉瑾不行,因为她对着洪玉瑾,如何笑得出来。
可是真的接触,倒是个可亲的姐姐一般。又想到才到洪家庄子里,玉芬阴阳怪气,玉菲动辄斥责,只有洪玉瑾,总是言笑晏晏,对她颇多照顾。
杏儿正坐在屋子里乱想,洪玉瑾进了西慧院。杏儿让洪玉瑾进屋,红叶亦步亦趋跟着,满脸的防备。杏儿只得先把她打发了,才与洪玉瑾坐下说话。
“今日里在陈家,我不好说,”洪玉瑾拉住杏儿的手,杏儿心里仍觉得有些不适,却忍耐住没有抽走。
“咱家的亲戚,着实多,但是平日却少往来,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