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时候就已经心生欢喜,可是觑见阿余脸上的严肃表情,已经忍不住要上翘的嘴角又耷拉了下去,重新把目光专注到了阿余锦袍上绣着的金色龙纹图案上,继续用手指描画。
可是阿余竟然仍未主动理她,愈发赌了气,手指用力不说,描到了龙头之处,还用力去戳戳点点。而且微微用力,偷偷把背往后仰,心里却笃定地想:阿余定不会让她摔个后仰的,偏要让他多费些力气,才拖得住自己。
却没想到,背后的大掌突然脱力,杏儿惊慌失措往后仰倒下去,忍不住抬头看想阿余。
不过仰头的工夫,阿余的手掌又按在了背后,一个用力,杏儿又坐稳,只是两只手,已经也被阿余全掳在了另外一只手中。
这下杏儿可真的是恼了,皱眉瞠目,怒气冲冲质问:“你做什么吓唬我!”
阿余脸上竟是染上绯红之色,特别是耳朵,都赤红了。
——是因为吓唬自己,所以羞愧了吗?
杏儿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圆眸生弯,嘴角噙笑。又立时收起,微微噘嘴,斜目瞪视,做出一副自认为生气的模样,说:“你要是再这样吓唬我,我,我……我不和你做夫妻了!”
她想让阿余立时发誓以后不再吓唬她,却没等来,反见阿余皱了皱眉,似乎并不肯妥协。就想了想直接说:“以前木花躲在墙后吓唬我,吓得我哭的时候,木头哥哥都对我发誓,说以后一定走在我前头,不让我被木花吓到!”
——你快也发誓啊!
刚才一瞬间,真以为阿余松开背后的手掌了,惊得人都要失了主张了。
却仍没等来誓言,阿余原本泛红的脸,褪了色,似乎比往日更白了些。
阿余望着她,眼里的情绪实在是分不清是什么。
“我今晚来找你,你还有多少关于木翰林的往事,全给我说一遍。”
“好”字脱了口,杏儿才后知后觉察觉出,阿余的语气,怎么不似是欢欣鼓舞想听她的故事呢?
而且,她还在和阿余生气呢,怎么就说“好”了?
不行不行,杏儿重又撅起嘴,以表达自己在生气。
马车却停了下来,宋烈在外面小声说:“到松烟胡同了。”
松烟胡同,就是洪家侧门的那个胡同。
“啊?”杏儿低低惊呼一声,竟是这么快到了吗?她和阿余还没呆多久,还没和阿余生好气,还没……
心中有些失落,低头瞧见仍攥着自己手的大掌,小声说:“我要走了。放手。”
说罢试着起身。
阿余却没松手,她猛地用力往后挣。
“小心拽到胳膊。”阿余提醒无效,只得松了力道,跟着她向前一点。
杏儿脱力坐到了马车地上。
“小心头!”刚好背后就是马车的一个角,杏儿往后靠去,阿余却怕她撞到头,俯身过来,两只手交错垫在了她脑后。
要离别,方才的赌气突然烟消云散,杏儿抬眼,见阿余的喉结近在眼前。方才阿余拽着她的手跌过来,又要伸手扶在她脑后,双腿只得跪在她身体两侧,微微驼背俯身。
杏儿与阿余其实亲近惯了,被他背过抱过,可是这个姿势,却令她莫名有些别扭。
“阿余,你今晚一定来吗?”
忽地想起最紧要的问题,微微低头,小声问道。
“嗯。”
阿余应了声,杏儿唇角才溢出欢喜,却被掐住了下巴,轻轻托起,令她仰了脸。
阿余嘴唇微颤了下,杏儿等着他要说什么……
杏儿匆匆进了侧门,才走了没多久,却正好碰上洪玉瑾。她想躲开,洪玉瑾偏偏眼尖看到了她,且走过来打招呼,还拉住她的手说话。
“杏儿妹妹今日去木状元家了吗?”
“嗯。”
杏儿不欲多说,只想尽快回西慧院,洪玉瑾却拦在她面前,笑意盈盈,上下打量她,仔细端详她的脸,看的杏儿都有些发慌的时候,审视的目光似乎停在了她唇上,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下车前,她被阿余堵在马车一角,轻轻勾挑,缓缓摩挲,深深若渴,几乎迷醉了神智,又被搂着哄了好久,才攒了下车的力气……如今被洪玉瑾这么看着,倒是又追回了散落在外的半点魂魄,兀地羞臊起来,急急挣脱洪玉瑾的手,又深深低头,扬起胳膊,以袖遮面,匆匆绕过洪玉瑾,脚下不停点往西慧院走去。
只是虽遮住了下半边脸,露在外面的,却已染粉抹朱,更显羞涩。
“杏儿妹妹……”
洪玉瑾转身又叫了一声,却几乎被红叶从背后撞到。她脸上怒意陡长,又很快被若有若无的笑容掩去。
杏儿回了西慧院,满心里想着,阿余今晚要来,于是对红叶几人说:“我困了,要睡一会。”
但是躺在床上,却又怎么都睡不着。
一会儿想着阿余会不会有事不能来,一会儿又害了羞;一会儿控制不住回味马车上被亲得失了魂魄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