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在一陌生的房间醒来,淡淡的霉味涌入鼻腔,他皱眉坐起身,打量着屋内,勉强看出这大概是间客舍。
好在衣物皆全,他翻身下床,毫不犹豫地推门出了屋。
瘴源既已化解,那长宁定然不会多留,他得在她离开前找到她。
否则若等她离开了,还不知该去哪寻人。
修真界这般大,即便是江家,也做不到手眼通天,周密知晓一人的行踪。
况且,江衡望着掌心的伤口,那是他听到长宁那番话后,无意识掐出来的。
他想,不过是一次受挫罢了,若他只因这一次被拒绝,便选择放弃,那才叫真的不值得阿宁原谅。
毕竟,就算阿宁暂时不肯原谅他。
也不会原谅其它任何人。
他们都是一样的。
甚至于,他是剩下所有人中,唯一可能被选择的。
毕竟,他们仍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在,经历了那样多的事,不会再有人比他更懂她。
懂她的艰难与痛苦,亦有能将她护在羽翼下的能力。
乾元宗那位在做的事,他是知晓一些的,他自知是疯子,可乾元宗那位仙尊,如今恐怕不比他正常多少。
他若知道阿宁还活着,不晓得会做出些什么疯事。
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纷争,江衡眼底闪过兴奋。
他舔了舔唇,想,或许他可以试着学学裴柔,她那些伎俩虽不太上得了台面,却很管用。
当年那裴照,不就是被她用那种法子,勾得连魂都没了。
想要取代一个人,首先要先成为他,而后……再一点点抹去他的所有色彩。
当年裴柔可以用这种法子挤占了阿宁的位置,他未必不能用这种法子,占据慕辞的位置。
不过是个死人罢了。
有的时候,活人比不过死人,可绝大多数时候,死人又拿什么和活人争?
江衡漫不经心地想着,却在转角处与撞上了一人。
他眯着眼看那步履匆匆的女子,辨认出她似乎是跟在长宁身边的姑娘,好像叫什么知夏。
而江知夏方听了些了不得的东西,此刻正脸颊羞红,想要回屋,却不想撞见了江衡。
她心头一惊,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
“知夏姑娘。”江衡露出个温柔笑容,“你可知道长宁在何处,我找她有些急事要说,是关于她师父的……”
师父?
提起师父,江知夏下意识想起长宁那一句淡漠的“被狗咬死了”,可看着江衡谦和神情,却有些不确定了。
可她很快想到更要命的——
这时候的长宁,哪里是能见他的啊……
况且,长宁根本不喜欢他,她才不能给他再纠缠长宁的机会。
江知夏咬着牙,装傻道:“我也是才醒,也想找阿宁姐姐呢。”
她并不擅长撒谎,尤其在江衡这样善于察颜观色的人眼中,轻松便能看透。
江衡见江知夏眼神躲闪,却在间隙悄悄往某扇房门处瞥了眼,心里便有数了。
他笑意愈盛:“多谢知夏姑娘告知了……”
可就在此时,那扇门嘎吱响起,门被推开,走出道红色身影。
江衡笑容僵在了面上,从身形看,那走出来的,分明是个男子。
而那男子姿态慵懒,墨发垂散,一身红色衣裳颇为惹眼,却穿得很是宽松。
发丝晃动间,江衡看全了那张脸,一瞬间,他瞳孔猛缩,面色惊变,只觉寒气从脚底冒起。
“你……”
镇定如他,头一回连舌头都在发颤。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像是才瞥见江衡,慕辞眸露惊讶,却并不过分震惊。
“江少城主,好久不见。”
慕辞唇角噙着一抹笑,似若不经意地撩了下垂落的发丝,露出下颌处那枚浅红的吻痕。
而他此时眼角眉梢尽是春色,浅色的吻痕更是从下颌一直蔓延至脖颈,被那松散的衣领遮住,愈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明明只是随意的一点笑,却似千万株桃树盛放,灼灼其华,抬眸转眼间,仿若什么勾魂夺魄的妖精。
而江衡知晓,眼前的少年,就是只专会魅惑夺宠的狐狸精。
他盯着慕辞看了许久,见他笑意似春风和煦,眉眼神情都一如往昔。
不是鬼魂,不是傀儡,也不是幻象,仿若……是真的活了过来。
可这怎么可能……
而看着那醒目的吻痕,江衡心头一惊,下意识瞥向那扇合拢的门。
想到某种可能,江衡心底如有重石坠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涌上他的心头,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惊怒。
而接下来少年笑吟吟的话语,却更是往这汹涌的怒意上添了把柴薪。
“嘘。”
慕辞微笑看着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情纯良无害,仿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