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先生离京之时将此案托付于我,令我与孟弈共同监审此案。”楚峤示意她坐下聊,继续道,“师姐在送与先生的那封信中曾说过要细细调查那女子的身份,先生便令我去办此事。我就着这条线,的确查出了疑点。”
“嗯?”
“她一家本不是京城人士,只是最近搬来了京城做生意,京城之中的邻居的确是说他们一家只有三人。但我派人去她老家查探,却说是他们家本还应当有一幼子,只是在数月前突然暴毙了。幼子死后,大抵是怕触景伤情,他们便搬去了京城。”楚峤为她斟了一杯酒,继续道,“这么说来,只怕师姐你捡到的那一少年,便是那个原本‘暴毙’的幼子吧?”
顾夜来眼中闪过诧异,此事虽是意料之中,却没想到这般曲折。她脑中思索着此事,下意识地摘下面纱准备饮酒。
“我想着,师姐不如让我见一见那个捡回来的少年,或许能……”楚峤目光触及她面纱之下的脸,脸色微变,“念姐,你脸上怎么了?”
顾夜来惊醒,随即抬手掩住了脸上的疤痕。而后又将面纱簪回鬓上,眼中带了些寒意:“你不知道吗?那你真该回去问问你的三妹。”
其实她脸上的伤并不似初时那般厉害,经过苏久的调养已淡化许多,只是她肌肤白皙似雪,便难免显得触目惊心。
楚峤本来想安慰她,但听了她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能说什么呢?难道说虽然是我三妹害得,但好在已经看不出来了吗?
楚峤虽知晓自己三妹与她脾气不大相合,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子。
“罢了,与你并无什么干系。”顾夜来摆了摆手,眼中有些倦意,“你说想见明朝,但现在天色已晚他大约也已经睡了吧,你等明日或者过几天再来吧。我也倦了,就先走了。”
楚峤尚未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起身离去了。
“姑娘?”观云在门外并未听到什么,但一眼便能看出顾夜来有些疲倦,不是因为累或者怎么的,而是精神不大好。
“无妨。”顾夜来反手将门合上,便缓缓向前走去,观云只得跟在她身后。
路过转角时,旁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一只修长的手将顾夜来拽了进去。
观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即想要去拍门,却听到顾夜来冷冷的声音:“观云,你且在外面等着,不要声张。”
她心中虽万分惊讶,但听到顾夜来的吩咐后,便强压着心中的不安候在一旁。
顾夜来骤然被拉进房间时脚步有些踉跄,然后便扑在了那人身上。她抬眼看清那人的相貌之后,便后退半步抵在了门上,冷静地给观云下了指令。
她背后便是门板,身前是近在咫尺的熟悉的人。
“孟公子,您这是想做什么?”她抬头直视着孟弈,皱眉问道。
孟弈一手撑着门,另一只手抬起放在她的鬓发上,低声道:“你还是不肯认我吗?非要我将面纱摘下,你才肯承认你是孟笙歌?”
“是或不是又如何?难道孟公子以为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吗?”
“有何不可?”孟弈低头看着她反问道,而后将她的面纱摘下,微微一笑,“念念,好久不见。”
他笑的很是温柔,顾夜来闭上眼,仿佛能看到当年在树下劝她小心的少年,亦或是那日才子道上为她驻足白衣状元郎。
☆、扇底风(三)
自春山宴以来,顾夜来便隐隐有种预感,迟早有一天她与孟弈还会纠缠到一起,不得挣脱。
只是自三年前一别,她就始终没想透过,若彼此之间恩怨各一半,该如何取舍?
顾夜来倚在门上,垂眼看着地面,却能清楚地感到孟弈的视线。她本不知如何答话,但孟弈竟也不再开口,只定定地看着她。
两人僵持良久,顾夜来揉着自己的衣袖,叹了口气:“你拆穿我又有什么用处?又有什么区别?”
她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但孟弈却懂了她的意思,有些无奈地笑道:“这些天来,我想了很久该如何待你,但都没个头绪。我想,无论如何都随你,我只要知道你还在就好了。”
顾夜来抬眼,神情中有些冷漠:“那你就当做没认识过我吧。”
她这话的自己都没法相信能够做到,却没想到孟弈微微颔首:“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话,那便如你所愿。”
顾夜来眼中带了些诧异,像是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
或许是这诧异的意味太过明显,孟弈低声笑道:“念念,多加保重吧。”
无论是刘浔还是楚峤,都试图劝阻过顾夜来。唯有孟弈,倒像是早已想到一般,没有任何疑惑与诧异。
顾夜来沉默片刻,释然一笑:“多谢成全。”
孟弈含笑退开,一语不发。
待到顾夜来离去,他驻足在门口看着,眼中仿佛有暗流涌动。
两人分别,一人以为故人长绝,一人想着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欲擒故纵我只服孟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