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玄被调到右领军卫的公文还没正式下来,因此这群大头兵压根就不知道这位在云中救他们一命的年轻侯爷已经是他们的上官,如今听阎诃一说,一个个又开始哭爹喊娘起来,跪地请求敬玄为他们申冤做主。
敬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给弄懵了:
“申冤?申什么冤?”
一群大头兵闻言,立刻七嘴八舌的开始说起来,敬玄听了半天愣是没听个所以然,只得让他们安静,让文化程度稍微高点山字营校尉卫辉的来讲述事情的经过。
听得卫辉叙述,敬玄神色也不由得阴暗下来,沉默半晌,看向一脸期待的卫辉问道:
“所以兵部这些日子根本就没有给你们发过粮食?”
卫辉泪眼婆娑的使劲点头道:
“可不咋的,起先回长安时兵部还一月一送,可自打我们右领军卫被撵到龙首原来之后,连一斗米都没见到过,呜呜呜…”
敬玄发现这卫辉就跟个女人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袋子,这样的人是如何做到一营校尉的?
阎诃跟随敬玄许久,一下子就猜透了他的想法,他曾在百骑当差,对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底细一清二楚,所以连忙小声在旁边解释道:
“这小子是前隋同轨公,卫玄卫文升之孙,原京兆尹卫文则之子,卫氏与河洛独孤氏向来交好…”
敬玄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关系户啊,不过能因为军中的事情急得抹眼泪花子,证明这家伙并不是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
“先别哭了,我问你,此事史万宝知道么?”
卫辉一边抽泣,一边答道:
“原国公三天前来军营时,末将已经向他说了…”
“那他怎么说?”
敬玄不信自己军中缺粮,身为主官会视而不见。
卫辉委屈十足的说道:
“原国公说此事他会找兵部想办法,可现在都三天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弟兄们为了节约口粮,一天只敢吃一顿,连操练都停了,怕饿得快…”
又不是打仗,一天只吃一顿?这样下去如何保证战斗力?怪不得刚才进来军营就迎面感觉到一股铺天盖地的萎靡气息,原来是没饭吃,就说这样一支经历重创,艰难存活下来的部队,怎么会随随便便没了士气?恐怕都憋着一股子狠劲想报仇雪恨呢!
“十三,你立刻持我手令回户县,向郑娘子调取两百担粮食!”
敬玄神色阴冷的从怀里取出象征身份的令牌扔给了辰十三。
阎诃见状,连忙悄悄劝解道:
“侯爷,这样做恐怕不符合规矩,会给您引来麻烦…”
“规矩?”
敬玄眉毛一挑,指着周围一圈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大唐将士:
“若是讲规矩,这些袍泽都要饿死了,到时候又是谁的麻烦!?”
敬玄说到这里,又冲已经准备出发的辰十三厉声补充道:
“再去县衙找刘仁轨,让他迅速去附近各处粮庄筹措五百担粮食送过来,他若是不敢,你就说出了事本侯担着!”
“得令!”
辰十三飞身上马,朝营外急驰而去。
“谢侯爷,呜呜呜…”
“谢谢侯爷的大恩大德…”
在场的都是老混军伍的,知道用私人钱粮供给军队会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些老兵见敬玄为了不让大家伙儿饿肚子,肯主动惹祸上身,心中哪有不感恩戴德的道理,一个个当场就要下跪给敬玄扣头。
不等敬玄开口,阎诃连忙招呼众人起来,深知官场规矩的他明白,若是这一幕被有心人瞧去了,少不得又多一个邀买军心意图不轨的罪名!
“现在兵部的堂官是谁来着?”
正在拉人的阎诃一听,顿时面露难色:
“侯爷,这事您还是不要管太多,让原国公与兵部交涉就成了,不然得罪…”
“不然什么?!”
没等他说完,敬玄便怒气冲冲的打断:
“咱们大唐没道理让这些将士们既流血又流泪,说!现在是哪个王八蛋坐镇兵部衙门?!”
阎诃知道这会儿敬玄在气头上,听不得自己劝,只得答道:
“好像是李公…”
“李公?哪个李公?长安城那么多姓李的!”
敬玄没好气的指着周围的老兵怒道:
“你看看他们身上穿的这些,有些还是当初在草原上的冬装,都破成什么样子了?卫辉,除了粮食,还有什么是兵部没给的?你立刻列一份清单给我,我倒是要去兵部衙门问问他们究竟怎么办的差!”
卫辉一听,飞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嘴里还不停的解释道:
“本来是写给原国公的,但他这几日一直没过来军营…”
敬玄接过那张纸一看,上面罗列了一大批兵部没有配给的军械粮草,甚至连马料那一栏都是空的,抠门得简直令人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