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登上二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敬玄怀着一颗紧张的心情,推开了张贴着喜庆的房门。
里头的宇文修多罗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梳妆台边上,身边还有几个老妇人在帮着整理妆容,敬玄赫然发现架在梳妆台上的镜子,居然是自己当初卖给宇文士及的倒车镜…
只是眼下的倒车镜,周围已经没有那一圈黑乎乎的塑料了,取而代之的,是精雕细琢的木制镜框,上面还镶嵌了几颗珠圆玉润的宝石,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大上…
只是配上那面方形的凸镜,总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尤其是宇文修多罗整个脸都因此被放大,敬玄能一眼看见她脸上露出的羞涩。
“少郎君请稍待,小姐还未梳洗完毕…”
敬玄尴尬的点了点头,只好站在一旁耐心等待,今日因为宇文修多罗不能穿大红色的喜服入宫,所以敬玄别出心裁的准备了一套粉色的轻纱,昨日便派人专程送了过来,在此之前,大唐的服侍可没有这种颜色,因此不免多看了宇文修多罗几眼,而这一幕,都被旁边的寿光县主瞧在了眼里。
这位丈母娘顿时捂嘴笑了起来:
“贤婿莫要猴急,普明过了今日便是你的人了,多等上一刻又有何妨?”
敬玄闹了个大红脸,挠着头答道:
“不急,不急…”
寿光县主听罢,调笑道:
“真不急?若是不急,那要不再多等几年?老身还真舍不得这个女儿呢…”
敬玄一下子就变得哑口无言,张着嘴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接话,傻傻的模样,引得外面正在偷看的少男少女们哈哈大笑。
寿光县主见状,先是故意板着一张脸,走过去将门窗掩上,然后回头悄悄示意敬玄借一步说话。
敬玄虽然心中疑惑,但仍然抬脚跟上,等走到小房间,见左右无人,寿光县主这才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递到敬玄手里:
“这些都是普明的嫁妆,待会儿你们一进宫,老爷便会命人悄悄把东西送到户县。”
敬玄接过那串钥匙,迟疑道:
“为何不大张旗鼓,毕竟今日好歹也是罗儿的…”
“你忘记娘娘是怎么说的了吗?”
寿光县主脸上闪过一丝苦闷:
“若是大张旗鼓,家里出的这些嫁妆,难免要并入公主的陪嫁,普明好歹也是国公之女,怎能成为附庸?”
听丈母娘这么说,敬玄神色十分愧疚,正开口想解释,寿光县主却摆了摆手:
“这是最好的办法,否则你以为老身怎会答应娘娘让普明不穿喜服入宫?”
敬玄听后沉默不语,这是宇文家与皇家私底下达成的协议,自己不好多插嘴,都已经箭在弦上了,这时候再纠结谁受委屈实在是有些多余。
“母亲放心,小婿日后一定加倍对罗儿好,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寿光县主听罢,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老身自然是相信你的,普明自幼性子跳脱,老身还盼望你多担待些才是…”
说到这里,寿光县主眼圈已经有些泛红,似乎是怕在女婿面前失态,她慌忙避开了敬玄的目光,佯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强笑道:
“时候不早了,想必普明那边已经快要差不多了,待老身为她开了脸,你便带她走吧…”
说完这句话,寿光县主便转身匆匆离去,敬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微微一叹。
等再见到宇文修多罗时,她头上的妆发已经收拾完毕,远远看上去就像是有个空心盘子顶在脑袋上似的。
已经来大唐不少时间了,敬玄知道这准是真的在脑袋上顶了个空心盘子,然后以假发片包裹而成的妆容。
毕竟这是个连发胶都没有的时代,何况一个正常人,哪有那么浓密的发量?
这一点,敬玄早先在长孙那里已经见识过了,皇后的妆发,光脑袋顶上那一团发饰,听李泰说里头都是空心的,否则光发饰就有两三个人头那么大,谁要是真顶那么重的东西在头上,保管脖子都会被压弯。
此时寿光县主则正拿着一把小刀在轻轻刮着宇文修多罗黛眉之间的细小绒毛,这便是大唐女子出嫁前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开脸,也叫绞眉。
顾名思义,就是把眉毛周边的一些杂乱的边角,以及汗毛修剪工整。
待修剪工整之后,日后便可以画眉了,所以画眉也成了分辨一位女子是不是人妇最关键的特征。
因为按照习俗,少女是不能画眉的,当然,平康坊那些除外,在平康坊,无论是不是处子,都得描眉,什么直眉,弯眉,各种画法都有,最让敬玄难以接受的,就是兔眉,简直难看至极!
不过说起平康坊,敬玄忍不住好奇的往外头望了一眼,那些乐技怎的不见,待会儿还得靠她们负责烘托气氛呢。
好不容易待宇文修多罗画好眉,寿光县主立刻向一旁等候的仆妇点了点头,那仆妇连忙小跑着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