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试便是赖在床头一天一夜,李真走的时候把小的都带上了,否则又要闹出叔父与婶娘为何睡觉不穿衣服的笑话。
拖着疲惫的身子,敬玄踱着方步慢悠悠的前往首阳山,明明才十几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居然充斥着一股子朝廷重臣才有的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个官呢,抛开爵位不谈,敬玄身上品级最大的职位也就是右领军卫的长史,像这种还未迈入高官门槛的中等职级,在长安没有两百也有一百。
紧跟在身旁的阎诃看着自家侯爷多次欲言又止,实在是被这家伙瞄得烦了,敬玄忍不住主动开口道:
“想说什么就说,不用吞吞吐吐的,怎么,难道你也想吃鸡蛋?”
阎诃摸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撇了一眼跟在后头面无表情的辰十三,敬玄随即反应过来,淡淡说道:
“无妨,十三也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不用瞒着他。”
身后的辰十三闻言,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以区区一介下人的身份,能得主家如此看中,可不比往日给人家当死士强多了?
自从跟随敬玄来到户县后,晚上他不用再和一群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了,也不用竖起耳朵听什么时候开饭,更不用看首领的脸色,取而代之的是有自己的房间,里头还有床,想什么时候吃饭跟厨娘说一声便是,人家也不会给你脸色看,不但饭菜喷香,还一个劲儿的问你够不够!
现在的辰十三,只觉得户县哪哪都好,昨日刚领了入职以来的第一笔月钱,对,就是入职,院里的人都是这么叫的!
说是从侯爷那学来的,五贯的月钱,另外还有奖金和什么医药伙食补助,加起来足足有十五贯,要是存上个一年半载的,自己也能不大不小的成为一名富户了!
当年家里穷养不活那么多孩子,爹娘不得已才把自己卖给人家当下人,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得好不好?兄长有没有娶妻?两个妹子有没有夫家?
说实话辰十三从来没有恨过自己的爹娘,当初家里四个孩子,自己排行老二,大哥是长子,身负传宗接代的职责,身家自然要清白,两个妹子年纪又小,离不开爹娘,想来想去只有把自己卖了最合适,不然全家都要饿死街头…
“你小子想什么呢?问你话呢?”
耳畔冷不防传来侯爷的声音,已经走神的辰十三吓了一大跳,也没听见方才侯爷与阎统领具体说了什么,下意识的就单膝跪地答道:
“属下愿往!”
然后辰十三的脑袋上便挨了一下。
敬玄背着手没好气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辰十三,刚才阎诃说已经查明那日在长安城外伏击卫辉他们的是博陵崔氏的暗桩,问自己怎么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行,不然两家就只能明面杠上,但以博陵崔氏的家底,恐怕有够呛。
“问你是否知道博陵崔氏的暗线,你愿往个屁啊?大白天的思春呢?起来!”
年轻的死士脸色微红,见侯爷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连忙大声辩解道:
“属下没有思春,属下只是…属下只是想起了家人…”
敬玄一愣,好奇道:
“没听说你也有家人啊?死士不该都是孤儿么?不然如何做到了无牵挂?”
这回代替辰十三回答的是阎诃,这位曾经是天底下最大死士组织头目的家伙笑了笑:
“侯爷说错了,若是了无牵挂,还需给人当什么死士?正因为有亲眷羁绊,所以才只能选择替人家卖命,否则主家如何控制手底下的人起歪心?”
敬玄一听,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转头又看向辰十三:
“所以你家人呢?还在王家手里?”
辰十三顿时一脸茫然,自己是被卖身的,家里人应该跟王家没什么接触吧?否则若是被王家的人知道自己背叛了他们,爹娘他们岂能落得好下场?
“你这小王八蛋,不会就这么丢下你家眷不管吧?来的时候就没给他们去信?!太原王氏可曾知晓你的底细??”
阎诃实在忍不住,指着一脸懵逼的辰十三破口大骂,这样的愣头青他见得多了,做事考虑得不周全,容易留下手尾,然后被仇家顺藤摸瓜给干掉,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辰十三再也绷不住了,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才刚从地上站起来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停的朝眼前的少年磕头求助:
“求侯爷救救俺爹娘!俺愿以死报答侯爷之恩!!”
“起来!”
敬玄不由分说,一般将这家伙从地上扯了起来,发现他居然害怕得浑身颤抖不止,本来还想呵斥的话便又咽了回去,好言宽慰道:
“太原王氏家大业大,不大可能为难你家人,而且人家不一定就知道你投靠本侯了,毕竟上次你们来袭击本侯的那伙人都死光光了…”
阎诃见他可怜,也跟着附和道:
“就是,如果人家真要寻仇,行了凶之后必然会想方设法让你知晓背叛他们的后果,既然你还没收到你爹娘的死讯,说明他们还活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