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妇人弄不明白为何丈夫只是出去摘个菜,回来的时候不但两手空空,身后还带了两个陌生人,丢下一句让自己好好招待的话,就匆匆往外跑去。
动作快得让妇人甚至还来不及问一句话,活像有什么天大的事落在头上一样。
招待?用什么招待?家里什么都没有,总不能把给孩子熬的粥糊端出来吧,就这些熬糊糊的糜子还是自己前日里找娘家借的,如今家里已经穷得快揭不开锅,若非是丈夫替人耕种分得两亩菜地的收成,只怕全家人都要饿死!
想到这里,妇人无比怨恨那个只知道嗜赌如命的公爹,想当初自己过门时,嫁妆也算丰厚,结果这才短短几年时间,就被好赌的公爹给赔光了,听说还在外头欠了一屁股债,连累着两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子也被人家卖到了档口,这都是遭的什么孽啊!
不过既然丈夫发话了,妇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想了想便从里屋找来两只还算完整的陶碗,又从水缸里舀了两瓢干净的清水给客人端了出来。
这两名陌生的客人一看身上的打扮就知道绝非一般人,身上的衣料都是真正的缎子,上身说不出的气派,恐怕也只有县里那些大户人家才有这样的衣裳。
妇人眼中又是羡慕又是担忧,端着清水上桌的时候,生怕那两位客人嫌弃,只得悄悄低下头看上去十分的局促不安。
好在那两位客人并没有嫌弃,反而十分爽利的将清水一饮而尽,其中那名年纪小的客人,还面带羞涩的冲自己笑了笑,嘴里蹦出一个让自己万万没想到的称呼:
“多谢嫂嫂…”
妇人楞了楞神,在确定对方是在叫自己后,还以为人家只是客套,连连摇头说不敢当贵人一句嫂嫂。
“这小子算哪门子贵人,不过就是侯爷家的护院,瞧,这趟回来,把自己新置办的夏衫都给套上了,也不嫌冷…”
阎诃见辰十三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是不顺眼,干脆主动与妇人攀谈起来,免得冷了场。
妇人一听对方是护院一类的人物,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谁不知道那些豪门贵胄家的护院难惹啊,若是被缠上了,只怕全家都要跟着倒霉,莫非这些人是来讨债的?可丈夫已经和公爹分家了啊?他们口中的侯爷又是个什么官?难道是债主?
想到此处,妇人忽然脸色惨白,来不及和二人说话,转身就往屋里跑去。
正当辰十三与阎诃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就看见妇人端着一个斑驳的木盒从屋里钻了出来,并且还将那盒子放到二人跟前,诚惶诚恐的说道:
“这里头有些首饰,是我仅剩的几样嫁妆,大抵能值个几百文,还请二位不要带走我的孩儿…”
妇人说完还欲下跪朝二人磕头,却被眼疾手快的阎诃给一把拉住:
“夫人这是作甚?这趟回来带你们走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阎诃还没说完,那妇人心下一句果然,整个人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泣声道:
“二位莫再诓骗,奴家虽然只是一介妇人,却也知道父债子偿这个道理,只请二位看在松儿年纪还小的份上放他一马,奴家必定做牛做马以报二位大恩!”
向来江湖经验丰富的阎诃瞳孔一缩,瞬间就猜出了个大概,脸色立刻变得不大好看起来,转头冲一脸不知所措的辰十三呵斥道:
“愣着作甚?还不把你嫂嫂扶起来?!”
辰十三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快步上前,将已经吓得瘫软的妇人重新扶了起来。
“嫂嫂,我们不是…”
没等辰十三开始解释,阎诃蓦然开口询问: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们欠了谁的钱,欠了有多少?”
辰十三疑惑的看向阎诃,结果后者只冲自己使了使眼色。
那妇人此时已经六神无主,还以为人家在质问自己,连忙老实交代:
“究竟多少奴家也不知,只知都是公爹在赌场欠下的,可如今当家的已经与公爹分家,而公爹又尚在人世,这赌债无论如何也不该落到孙儿辈身上啊…”
原来是老辈的赌债啊,阎诃悄悄松了口气,他现在既为敬氏管事里的头面人物,自然不愿敬氏多些品行不端的人物,先前听妇人泣诉还,以为是这猿猴的兄长,敬氏现在缺人不假,可也不是什么人都会收的。
“他究竟在外头欠了多少钱嫂嫂也不知?”
辰十三也皱起了眉头,来之前他其实心里预料到过家人在苦,可居然是因为自己爹的缘故?两个妹妹居然也被卖了?难道当年不得已把自己卖给王家也是这个缘故??
辰十三越想越气,一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结果一不留神没收住,把桌子给砸得四分五裂,首饰盒也跟着摔碎在地上,里头掉出几根寻常的发钗。
而妇人此时已经吓得捂着嘴连往后退。
一不小心砸坏了兄长家里的桌子,看着散落一地的物件儿和惊恐的嫂嫂,辰十三又是歉疚又是心酸,连忙朝妇人拱手认错:
“嫂嫂勿怪,某方才只是听起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