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在座的读卷官,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溜,全得在宫里待着,熬夜改卷。
四月初六晚,两百多分答卷算是被这十名读卷官阅了个遍,等统计好了圈、尖、点、直、叉,还要进行论说排名。
这排名有讲究,因为只有五等标识,免不了有些答卷标识的数目是重的,他们最后要做的最后一步就是把这其中的排名给定一定。
后面的还好说,比方说两百名和两百一十名,即便差了十名也没人会去在意这几名的差异,反正都是同进士,没谁会去记,压根儿没区别。
但名次越是往前,他们也越是慎重,毕竟一甲跟二甲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直到夜半十分,读卷官们才确定好后面两百名的名次,这也意味着,重头戏要开始了。
十名读卷官,都给打了圈的有四份,九个圈一个尖的有三份,八个圈两个尖也有四份,总计是十一份。
如果按照常理来说,呈给陛下的该是十份答卷,但这么一来,不管剥夺了谁的答卷只怕是都不合适,所以为显公正,这十一份便都会呈上。
关于这个问题,往年早有案例,所以不难抉择。
事实上,从第五名到第十一名,读卷官们讨论的也只能说是热烈,但等轮到前面的四份全是圈的答卷,读卷官们先是叹了口气,紧接着又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说到底还是一个谁在前谁在后的问题。
要知道,答卷越往前,被点中状元的概率也就越高,越往后,进入前三甲的概率就越低,说是天壤之别也不例外。
当然,往年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后排被提到前面的情况,但那种入了陛下青眼的概率毕竟少见,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得论出一个排名出来。
这四份答卷,开头臣对臣文,结尾臣谨对,这是殿试作答的模板。
今年殿试的首席读卷官是位年近七十的老大人,在朝为官几十年,从无偏颇,最是公正不阿,深得人心,是陛下亲自提拔,要他来做首席读卷官,信任非常。
众读卷官只见他随手拿出一份答卷,眼睛浑浊,不动声色的道:“诸位大人先瞧瞧这份。”
他最先拿出来的也是最上头的一张,是一位姓赵的贡生。
说到这个姓,余下十人不禁想起那日殿前失仪的赵平安。
他们如果没记错,会试的时候赵平安就是第三,在他们大魏,赵姓不是大姓,基数不大,
不出意外,这份十个圈的答卷就出自他笔下。
众人眉心一紧,心道:若真是他,那就要慎重了。
毕竟是为皇上办事,总得让皇上舒坦,尽管当日殿试时他们在大殿上不好说话,但回去之后,他们可是好一番打听了这位勇士的名头,包括他之前做过的事迹。
说起来,那小子还真是位闲不住的主儿……
尽管做了不少好事,尽管风头正盛,但仗着年纪小、名气大,胆大包天的在殿前失仪,打心底里,有些读卷官就不是很认可他。
虽然他的答卷写的确实不错……
说起来,这四份试卷,除了赵平安的以外,另还有白藏锋、徐若海这两个原本就是会元的贡生,唯一变化的只有当初排在第四位的梁博,如今改成了一个叫任贤的贡生。
即便看不见名字,但众人只靠姓也猜的出是谁,要知道,会试排名的前面几名他们可没忘呢!
在座的各位都是人精,即便知道这是谁的答卷,却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是说他不好,当着首席和众读卷官的面也说他好,但等到白藏锋的答卷一出,便说白姓贡生的答卷写的更好,也有夸徐姓贡生文笔极好。
总之,这么三夸两不夸的,竟都打算将赵平安的答卷压在第四……
难得,众人的意见达成一致,皆是心照不宣。
只是,在场的十名读卷官虽然都是官场混出来的老狐狸,但他们忘了,首席读卷官更是个人精,话少,不代表他不懂事。
好歹他也是科举出来的,哪能见得了这个?
科举考试,关系重大,陛下让他来做首席,不就是看中他的刚直不阿,不会迫于一些内外或是外在因素影响考试的公正吗?
这些人的想法他能理解,但他不能接受。
思及此,首席读卷官也不含糊,竟缓缓站起身来,一双老眼也不浑浊了,只捶了捶半弓着的后腰,言辞犀利的道:“看来各位很看好其它三位贡生。”
话音一转,他拿起赵平安的答卷,继续道:“那这位姓赵的贡生作的文章你们觉得如何?”
此话一出,整个房间内静谧了许久。
许久,才有官员小心说道:“回首席,下官觉得这姓赵的贡生写的不错,他的有些见解很是独到,也够创新。”
“尤其他提出的棉花普及问题也在根儿上,虽然不知他如何得知的这件事,但无对咱们接下来普及棉花无疑是有帮助的,不过白姓贡生的答卷作的也很好,是个稳扎稳打的性子。”
他这话便是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