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正殿中发出了一阵哀嚎之声。
齐国的乐师,大多数都是邹高的弟子,见老师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片凄凄然。
哭了一阵后,有人抱着锦瑟弹了起来,用邹高教授他们的奇妙指法拨出第一串音响时,曲间流动出一丝哀伤。
野有蔓草,路有死麋,世间浊浊,人心不古…
殿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乐曲感染,心中产生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突然,尖锐的瑟声响起,一个中年乐师在锋利的弦上划了手,血流满指,他的脸上两行清泪流淌而下。
“老师今日因为这靡靡之音身亡,我心甚悲!”
他怜惜又不舍地轻轻抚摸着瑟,然后高高的举起:“此生,再不碰琴瑟!”
中年乐师抬手摔瑟,瑟断,他抱起了邹高的尸身,转身离开了大殿。
其他乐师只是敬佩的看着中年乐师离去的背影,不敢做出相同的举动,唯恐齐候降罪。
被扫了雅兴的齐候拂袖而去,殿中的群臣也都脸色阴郁的离开。
……
此时正当月初,没有月亮,夜黑如漆,秋风呼啸。
“黄前辈,你真的想好了?”
江寒认真的问道,如同三年前在阳城询问孟胜一样。
黄渭咧开嘴笑了笑:“受命于齐国之民,此剑当诛暴君。”
江寒沉默无言,拿着酒壶,对着黄渭举起。
黄渭接过酒壶,仰起头将酒水饮尽,回过头看了看这座平常的小院。
“钜子莫要忘了,带给天下一个太平之世。”
黄渭转身而去。
“走了,不必再送了。”
这是必死的一路。
江寒看着黄渭远去,低下头,握紧了手中的酒壶。
“会的。”
每个人都是一根柴火,在这乱世之中,只能被烧成炭,化成灰。
墨家的义,是为了别人活,选择自己死。
不杀齐候,田午只能起兵政变,支持田午的和维护齐候的又会一团乱战,齐国大乱。
黄渭是齐人,是齐国禀丘人,
他也已经是人近暮年了,走过了大半个百年。
曾经的世间流离历历在目,他少年时参军入阵的那日家中之人来送他,交给他一包发黑的蒸饼,那是家里大半的余粮。
因为贵族争权,田会带着禀丘投靠了赵国。
齐赵二国在禀丘发生了大战,结果是:“赵国大胜,齐将死,得车二千,得尸三万,以为二京”。
赵人筑起了两座京观,尸垒成山,人头滚滚。
黄渭活了下来,却从齐人,变成了赵人。
可赵国人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当赵人,赋税繁重,刑法严苛。
他的家人都被累死、饿死、打死,他一怒之下,用石头砸死了赵国的官吏,逃了出来。
那样的年月,真不叫人敢想着能活下去,路上甚至常能见到饿死的冻骨。
他不忍齐人因为贵族争权,再次陷入流离中。
因为流离之苦,他实实在在的经历过。
黑夜里,黄渭走的很稳当,他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世无流离饥寒,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他额头上的皱纹抬在一起,挺直了佝偻的身子:“老夫是见不到了。”
……
齐王宫,站在宫门前的两个守卫伫着他们的长戈,半倚在宫门边上聊着天。
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他们有所耳闻,纷纷为邹高的惨死感到惋惜。
也不知道值班的时候说些闲话是不是守卫的习俗和传统。
毕竟在这宫门前一站就是一整天,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儿,若是连几句话都不让说,那就真要把人闷得发疯了。
年长的守卫撑着怀里的长戈,扭过头望着那空荡荡的宫内。
平日里队正来查班的时候他们肯定会老老实实的站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但是今日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嘿,公子午今日添了一个儿子,请了城中几乎所有的卿大夫,为了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宫中大半的护卫都去了那里。”
一旁年轻的护卫笑了笑:“咱们被留在这,算是走了运了,没人有空来管我们。”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大些的守卫靠在墙边:“哎,就当是放上一天的假了。”
……
齐候的寝宫中,灯火通明。
四周各色纱帐长垂曳地,风吹纱动,扑朔迷离,使人飘忽神醉,透过飘忽朦胧的纱帐,能看到齐候正躺一个美人身上。
妃子蜷伏在齐候面前,柔媚地为齐候捏脚,小嘴儿娇声叨叨:“还君王也,听首曲子也要被人管,多无趣也。”
“爱妃莫恼,触怒了本候的人已经被我处死了。”
齐候情不自禁,一把拉过妃子搂在怀中摸弄他的脸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