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匹白马停在了茅草屋前,白马算不上是健壮,但是身上的肌肉棱角分明。
白马之上坐着一个白袍青年,他腰间挎着一柄青铜短剑,手中拎着一坛老酒。
“老师,我刚刚在平邑城中听说,齐国换了新君。”
卫鞅来到了书房中,依旧一身白衣,凝重飘逸。
尸佼疑惑的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齐国国君正值壮年,怎么会突然薨了。
他脸上的皱纹凝结在一起,难道是有人发动了政变?
不对不对。
宫廷之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平息的,新君也不可能这么快上位。
“卫鞅,你可听说齐国宫廷发生了何事?”
卫鞅把酒坛放到了桌案上,拱了拱手说道。
“齐国掌乐太师被齐候以酷刑折磨而死,齐国游侠黄渭夜闯齐宫,刺死了齐候,公子田午临危继位,成了齐国的新君。”
尸佼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墨家终究还是出手了。”
卫鞅眼前一亮:“老师也觉得是墨家出手了?”
尸佼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点头道:“出手果敢狠辣,是墨家的风格。”
“老师为何不觉得是其他国家派出的刺客?比如今年战败的三晋或者是燕国。”
“不大可能。”尸佼摇了摇头。
“三晋和燕国虽说早想置齐国于死地而瓜分之,但那只会通过正面的战争较量去完成,而不会采取谋杀手段。”
“大国君主和执政大臣历来崇尚阳谋(正面的实力较量)蔑视阴谋(背后暗杀别国君主和大臣)。”
“所以近百年之间,大国的内乱政变与杀戮,比春秋时期已经大为减少。”
“一个国家以暗杀颠覆另一个国家的事,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大家都在憋足了劲儿强国变法增长实力,谁也不会用暗杀对手的手段去取胜。”
“除了这些大国,还剩下哪些力量能够悄无声息的杀掉一国之君呢?”
尸佼脸上露出了笑意:“恐怕天下只有那一个学派团体能有这种诛暴的力量了。”
卫鞅嘴里苦涩,如果自己的深彻变法惹怒了墨家,那么自己的下场比今日的齐候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师,学生还有一事不明。”
“说。”
“旬月前,墨家还在助齐,短短几个月后,墨家诛杀齐君,这如何还能在齐国立足啊。”
尸佼笑着说道:“民如水,君如鱼;民如地,君如林。”
“鱼离开水就不能生存,树木没有地就不能生根,墨家的立足之地,从来不在庙堂之上,而在民众之间。”
卫鞅似有所悟,久久不能回神。
卫鞅在尸佼案前坐好,恭敬地拱手作礼:“老师洞察深远,以为当今天下何处是卫鞅的立足之地?”
尸佼微微一笑:“若求醇厚凛冽,天下唯一处可去。”
“请老师明示。”
“效法老子,西行一游。”
卫鞅沉思了片刻,用手指在长案上写下了一个“秦”字,目视尸佼。
尸佼点头微笑。
卫鞅沉吟道:“西方秦国,中气虚弱,内外交困,谈何醇厚凛冽?不如魏国,若有道之人在位,十年内即可大成。”
尸佼依旧微笑:“天下大才,八九在魏。然而魏国何曾用过一个?李子、吴子是何下场,你焉能不见?”
卫鞅沉默,不由得深重地叹息一声。
“为成大业,卫鞅何惜以身殉道。”
尸佼淡淡一笑,缓缓的说道。
“天道悠悠,事各有本。大才在位,弱可变强。庸才在位,强可变弱。岂可以用一时强弱论最终归宿?”
卫鞅还是摇头:“魏国大势已成,静待明君良相即可。”
尸佼见卫鞅心意已决,不再劝阻,只是良相易得,明君难求啊。
“来,与老夫对弈一局,我执黑子,为秦国,你执白子,为魏国。”
卫鞅点头道:“学生遵命。”
许久没有与尸佼下棋,再加上这是一盘棋运定国运的大棋,卫鞅似乎也特别兴奋。
“秦为弱国,老师请。”
尸佼捻起棋子,也不谦让,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在了中央天元上。
起手天元,卫鞅脸上露出了错愕的神情,这可不是一步好棋。
尸佼似乎是看到了卫鞅脸上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中枢之地,辐射四极,雄视八荒,大势之第一要点也。”
卫鞅捻起一枚白子,打到右下角位。
“我若占地,老师之势岂非成空?”
尸佼微微一笑:“势无虚势,地无实地。以势取地,势涨地扩,就地取地,地缩势衰。”
一枚黑子落在了星位上,卫鞅再次捻起一枚白子,打到了角位上。
二人你来我往,又打出了几手,黑棋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