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东海摇了摇头,“不是,他们在长清很好。”
顾莲不由急道:“那你偷偷进宫来做什么?!”没工夫细细多说,只是催促他,“不管你是怎么样混进来的,但宫里都不是久留之地,我和你单独见面更是大大的不妥,既然七七和宥哥儿无事,赶紧出去吧。”
叶东海的心疼得微微发抖,她每抱怨一句,每催促一句,就好像在自己心上扎下一刀,一脸深深苦涩,“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
“二爷!”顾莲闻言不由真的急了,甚至有些着恼,“你到底怎么了?连个是非曲直都不分了吗?你知道的,皇上是眼里容不得一粒沙的性子,这些年性子更甚……”不便多说皇帝的不是,“我见你,被皇上喝斥几句无所谓,可是万一他恼了,迁怒你和七七、宥哥儿怎么办?!”
叶东海听她这番言语,不由心头一暖,想要安抚她几句又不能说,只道:“你别着急,我有法子进来,自然能平平安安的出去,问你几句话就走。”
顾莲不明白,情势都已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好问的?可是一则人都已经在此了,二则看他十分坚持的样子,只能忍耐道:“你问。”
因为灵犀方才的一句抱怨,勾起从前记忆,反倒把叶东海原本的台词打乱了,居然先问道:“皇上他,真的要拿弓弦勒死你?!”
顾莲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连她都亲口承认了!
哪怕此刻她依旧好好的站在这里,叶东海还是控制不住,看了看那白皙的脖子,此时此刻,反倒正好可以问出准备好的第一句话,“既然皇上待你如此情薄,那么……,你可愿意跟我走?”
“走?!”顾莲一双波光潋滟的明眸之中,尽是不能置信之色,“我……,我为什么要跟你走?”她深深无奈的苦笑,“二爷,我早就不是当初的我,现如今已为皇上生下三个孩子,我……”语气坚决,“不会,也不能跟你走。”
即便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叶东海还是一阵浓浓失望,苦涩问道:“他拆散我们夫妻,难道你不怨恨他吗?不厌恶他吗?”
“怨恨?厌恶?”顾莲想了想,“或许吧,不过却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那他打算用弓弦勒死你呢?”叶东海不甘心的问道:“他手段卑劣抢走了你,却不好好珍惜,又要杀你,即便如此你也不恨他吗?”
顾莲苦涩道:“西林猎场的那件事,固然是他不对,可是……,却也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起,他只是走火入魔了。”若无强烈炽热的爱恋,哪来翻山倒海的绝望和恨意,再者徐离他是下不了手的,因而细细声道:“我虽然十分着恼他,但是这六年来,他对我千依百顺、事事体贴,为我不计声名,为我舍弃了整个后宫的嫔妃,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
“对不起。”这一句迟来的道歉,隔了六年,他还需要听吗?视线一片朦胧,眼泪滚了下来,“二爷,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记着他的好,更何况还一起生下三个孩子,我早就已经不恨他了。”
叶东海半晌无声,许久,才道:“原来如此。”
“我已经不恨他了。”顾莲却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完,哽咽道:“已经打算好和他一起共度余生,前尘往事都做过眼云烟,所以……,二爷你也不要再纠结过往了。”
“不纠结过往?”叶东海看着她,看着那个无数个日夜魂牵梦引的女子,轻轻一声自嘲,“我和蝉丫一直没有圆房,和离后,也没有再娶别人。”
顾莲抬起眼眸,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甚至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看那宛若蛛丝一样纠缠的目光,深情、痛苦、失望交织在一起,像柔韧的蛛丝,勒得人心里十分不好受。
叶东海的声音好似在云端之上,轻飘飘的,“每次午夜梦回之际,想起你,我都总是深深的怨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他的眼圈儿微微红了,眼泪却固执的不肯掉下来,“恨自己让你深陷宫闱,恨自己……,让你和七七、宥哥儿生生分离。”
“不。”顾莲觉得脑子有些乱,“二爷,这不能怪你。”
要往上追溯,自然全部都是徐离的不是,是他强权霸道,是他心有不甘,生生拆散了臣子夫妻,抢了自己进宫来。
可是,如今再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顾莲有些不忍心,劝道:“二爷,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当年的那些过往你都忘了吧,好吗?带着七七和宥哥儿,再找一个能和你相依相伴的好女子,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不要再执著那些怨恨了。”
叶东海忍不住想放声大笑。
皇帝抢了自己的妻子,她做了后妃,自己心心念念放不下她,到如今……,她却反过来劝自己忘了怨恨,多么可笑!
----无法再改变什么了。
又或者,一切都早已变得面目全非。
可是这些年忘不了、放不下,不就是差她一句亲口斩断吗?看她眼下这副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大概……,再问什么都是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