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令没有反应过来,赵吉利忙道:“义庄,快带我们过去!”
洛京令带着齐琰等人驾马离开山脚,行了几里路,洛京令翻身下马,他拴好马,指着不远处说道:“赵王殿下,那就是义庄。”
齐琰拧眉看着义庄上空缕缕黑烟,问道:“那是什么?”
洛京令和赵吉利抬头去看,没等他们二人看仔细,齐琰就大步往前走。
洛京令终于看清楚了浓烟,他惊讶道:“走水了?”
他和赵吉利对视一眼,跑着跟上了齐琰。
义庄掌事不知齐琰等人的来历,他叹着气对齐琰说道:“上午来了一具尸首,恰好是新伙计去接的,他害怕,偷偷去停尸房里烧纸,走的时候火没灭干净,发现的时候,已经烧了大半间屋子,幸好老天下了一场雨……”
掌事说完了才问道:“你们要找的人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齐琰抿唇没有说话,赵吉利说道:“今天,白马寺山下。”
掌事一怔,没有再喋喋不休,他将齐琰等人引到一间烧毁的房屋前,说道:“就在里面。”
眼前一片焦黑,齐琰感到喉咙有点发痒,他用袖子掩唇咳嗽了一声,赵吉利一瞥,看到青色锦缎上洇出殷红的污渍,他惊骇道:“殿下!”
齐琰后知后觉抬起袖子看了一眼,他苍白手腕上碧绿佛珠被血渍染成奇诡的黯色,他放下手,拧眉深思片刻,说道:“应该是因为改了药方,身体尚未适应。”
他对自己的推测感到信服,没有过多在意咳出的血,他走上前去,想要看清那焦黑的尸首。义庄掌事踌躇片刻,走出了屋门,很快他走了进来,举着一个托盘,走到齐琰跟前。
掌事说:“逝者现在这样子,想必自己也不愿被人打扰……这位郎君,这些都是逝者的遗物,收下这些遗物,请回吧。”
齐琰低头,看到一只翠绿的手镯,几根金簪子,这些都是他曾经赏给虞枝枝的东西。
还有一方小小的红色护身符。
齐琰伸手,将那枚护身符捏在手里。
掌事说:“许多女郎会来白马寺为亲友请护身符,郎君若是这位女郎的故人,请将这护身符收下吧。”
齐琰将护身符攥进手心,半晌没有动,掌事松了一口气。
而后齐琰将护身符一掷,那护身符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齐琰面带厉色,他推开了掌事,大步走到棺椁处,推开了棺材盖。
掌事惊骇看见齐琰将手伸进棺椁中。
他苍白的手指一寸寸捏过焦尸的眉骨、颧骨、下颌,然后又握住焦尸肩头和锁骨。
许久,他从棺椁中拿出手,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拉出素帕,一点一点将指尖的脏污擦拭干净。
他将素帕扔到地上,他背对着焦尸,对在场的三人笑了。
“死得好。”
像是有阴冷的风从四处浸透过来,赵吉利等三人当场愣在原地。
齐琰毫无留恋地走出了停尸房,义庄掌事捧着遗物,顿时不知该不该递给这位郎君的仆从。
死得好?
看样子是死了一个仇寇吧。
无人注意,齐琰的手缩在沾染血渍的衣袖中,指尖忍不住地颤抖。
他用力捏住手指,倏然张开。
齐琰兀自走出门,他扶着门框,用力喘息。
他苍白的手每夜抚弄虞枝枝的身体,抚弄每一寸肌肤、骨骼。那焦尸也许不是虞枝枝。
他心口沉重的窒息感缓缓消散。
他努力不去想另外一种可能性。
身后有慌张的脚步声,愣神的赵吉利终于追了出来,他担忧问道:“殿下,你还好吗?”
齐琰笑道:“好。”
赵吉利踌躇了片刻,说道:“也许……死去不是虞娘子,她在殿下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呢。”
其实赵吉利对虞枝枝已死信了七八分,他这样说只是为了安慰齐琰。
然而齐琰却说:“她最好活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然我会亲手杀了她。”
齐琰当天就回到西内太康殿,一切如常,太过正常,这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赵吉利以为,凭着以往的情谊,齐琰应当好好收拾虞枝枝的尸首,最不济也要将她安葬入土的,但齐琰就是放任她在义庄,不闻不问。
在西内,虞枝枝仿佛从来都存在一般。
最先忍受不了的是尤怜,一天她闯入太康殿,自请出宫安葬虞枝枝。
与尤怜的激愤和戚哀相反,齐琰很平静地应允了她。
尤怜将义庄的尸首接走后,请求齐琰放她出宫为虞枝枝守灵,齐琰也放任她走了。
薛良玉有个晚上悄悄来到了西偏殿,在虞枝枝的屋内坐了许久。
还有小素,她也曾悄悄来过西偏殿,在虞枝枝的塌上放一把小花。
齐琰对西偏殿的一切动静了如指掌,尤怜、薛良玉、小素……这些人来吊唁哀悼,看起来丝毫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