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看,是个小女孩呢。”
虞枝枝抬起虚弱的手指,戳了戳婴儿皱巴巴的红脸。
黄姆妈略带犹豫地说道:“要取个什么名字好呢?姓什么呢?”
黄姆妈得知虞枝枝怀孕之后,半是惊喜半是惊吓,她问虞枝枝孩子的父亲是谁,却得不到回答。
黄姆妈见齐琅一表人才,又对虞枝枝关怀备至,曾经悄悄问过,孩子父亲是不是齐琅。
虞枝枝否认了。
黄姆妈又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方岐,方岐只能哭笑不得地说:“不是,若师妹想让我做孩子的干爹,我是很愿意的。”
黄姆妈找不到答案,于是不再问。
但孩子出生,这问题又摆在面前。
孩子的父亲是谁?
虞枝枝看着黄姆妈怀中的婴儿。
这么一团小小的东西,她看着心就柔软了,孩子的父亲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她生的,她的孩子。
虞枝枝轻轻说:“就叫虞念。”
黄姆妈一愣:“虞念?”
黄姆妈的目光有些怜悯,她想,她家女郎一定是在想念那个未知的男人。
莫非孩子的父亲已经离世?
虞枝枝捏了捏小虞念的手,笑着说道:“念念要记住我们虞氏的荣光,以后靠你重振门楣了。”
黄姆妈一怔,原来女郎要小虞念念着的,是虞氏一族啊。
黄姆妈担忧地望着虞枝枝:“女郎还是要寻范公,去做那件事吗?”
虞枝枝放开小虞念的手,郑重点了点头。
次日,天下了点小雨。
虞枝枝卧在床上看黄姆妈给小虞念做衣裳,偶尔瞥一眼窗外,她看见锦衣少年略带狼狈地从细雨中跑到廊下。
齐琅抬起头,正碰上虞枝枝的眼神,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席。
齐琅走了进来,将一只赤金的拨浪鼓放在虞念的摇篮里。
虞枝枝垂着长睫看了一眼,知道齐琅是担心她们困窘,才拿来容易换钱的赤金物件。
齐琅见虞枝枝开口准备说话,他先抢先一步说了:“这是给你女儿的东西,你不能替她拒绝。”
虞枝枝尴尬笑笑,拒绝的话没有说出口。
黄姆妈放下手中做了一半的小衣裳,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虞枝枝有些无奈,黄姆妈总是不遗余力地给她和齐琅、方岐等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虞枝枝不好指责黄姆妈,黄姆妈也是为她着想。
齐琅背着手弯腰看了一眼摇篮里的小虞念,他略带好奇地睁大了眼,问道:“她叫什么?”
虞枝枝说:“虞念。”
“哦,虞念。”齐琅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看起来在走神。
过了半晌,他背对着虞枝枝,伸手摇了摇拨浪鼓逗弄摇篮里的小虞念,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给她找一个父亲?”
虞枝枝没有多想,她点头:“想过。”
齐琅的背影微微一怔,虞枝枝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的声音莫名忐忑:“你觉得、我怎么样?”
虞枝枝诚恳说道:“殿下善良直率,帮助我们母女良多,我也想过让小虞念叫你一声爹爹,又自觉身份低微,太过冒犯……”
齐琅转过身,眼眸很亮:“你是从什么时候这样想的?我本以为今日问你这话太过突兀,我也没有考虑周全,有些后悔这样随便乱说话……”
齐琅话没有说完,就看见有人推门进来。
方岐拎着两大包药材站在门口,他看见门里的齐琅,微微一愣。
虞枝枝将小虞念从摇篮里抱起来,对方岐笑道:“方爹爹也过来了,小虞念的齐爹爹和方爹爹都来看你,开心不开心呀?”
齐琅手中的赤金拨浪鼓落在了地上。
他尴尬捡起,站起来后摸了下鼻子。
天气又开始变冷的时候,小虞念已经长得白白胖胖,虞昭隐约有好转的迹象,一切都在变好。
齐琅经常会过来,带给虞枝枝一些消息。
比如齐琰走出冷宫,重获重权,大长秋董泰对他都退避三舍,宫里朝里气氛诡异。
比如范华前不久又辞官挂印,回到白氏山,广招弟子,连远在凉州、交州的学子都日夜兼程地赶来。
比如虞枝枝外家乔氏家主乔太守,因为青州叛乱耽搁许久后,终于可以离任回洛京。
夜里露气深重,虞枝枝沐浴完毕,长长的乌发带着水汽,她披着薄薄的绸衣,脚上趿拉着木屐站在铜镜前。
她眼眸明亮,雪腮薄红,绸衣半掩身躯。
她身形袅娜,纤腰不堪一握,同从前没什么差别。但丰美之处更加充盈,生生添了一段风流妩媚。
她脱下了绸衣,挑起一件素青襦服认真穿上,带上梁冠,配好环首刀。
镜中赫然是皎如玉树的少年郎。
她握着刀柄,对镜中的自己说道:“并州云中郡,虞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