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春雨绵绵,花重禁庭。
左顺门内。
承宣帝正在开午朝。
前段时间还在诏狱里的一些九卿重臣们,此时彷若没事人一般,继续持着象笏,在皇帝面前奏事。
他们不得不承认,逼迫皇帝诛贾蓉的事失败了。
太上皇明显只是让皇帝饶了他们, 但没有让皇帝杀了贾蓉的意思。
太上皇最终还是照顾了皇帝的面子。
就像皇帝得照顾太上皇的面子,没有杀他们一样。
但贾蓉这种将堂堂巡抚级别的文官先斩后奏的锦衣府武臣,依旧还是他们这些文臣心中的一颗刺。
如果贾蓉不死,甚至是以最惨的方式去死,那都意味着他们所秉持的“文贵武贱”原则还是没有实现。
对于他们而言,这事没完!
不过, 他们能忍, 也愿意隐忍到将来,乃至换了皇帝后再报复贾蓉以及贾蓉背后的贾府。
现在的他们得先用最正当的方式把皇帝的内帑花掉。
因为皇帝有钱就意味着有兵, 有兵就意味着有权,有权就意味着还会有更多的贾府一样的贵族,会愿意跟着皇帝一起和他们作对。
所以,他们必须把皇帝的内帑花掉。
何况,在他们看来,皇帝如今进入内帑里的钱,本来就是他们的钱。
“启奏陛下,两京一十三省,各级官吏俸禄积欠已达一百三十余万两,为使吏治不至于因此腐败,臣请陛下拨内帑以实国库,从而发足百官欠俸。”
吏部尚书黄克瓒先出来禀道。
“启奏陛下,有司奏报, 济南、延安、淮安三处地方大饥, 常州、荆州、长沙三处地方大水,合计赈灾银需三百六十万两, 至今未赈, 臣请陛下拨内帑银赈济, 以免民乱加剧。”
户部尚书李汝华奏道。
“启奏陛下,据各地奏报,吴淞江、白茆河、新安江这些地方需重修河塘,需银六百六十万两,
工部尚书周嘉谟跟着禀道。
“启奏陛下,太仆寺欠养马之民的亏空已积三百万两,还请陛下拨内帑,而抚养马之民。”
太仆寺卿梁廷构也站出来禀道。
“启奏陛下,九边缺饷导致的亏空已达九百多万两,为避免士兵哗变,还请陛下拨内帑补足亏空,以使边镇安宁。”
兵部尚书张鹤鸣这时候也跟着出来禀道。
而张鹤鸣奏后,其余重臣都看向了他们,因为他们没想到兵部会要这么多。
要知道他们已经算是在实际亏空上往大里要了,可没想到兵部更狠,直接就要逼着陛下掏走其几乎一半的内帑。
承宣帝脸色阴沉的可怕。
他一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大康朝廷在财政的确糟糕的可怕,亏空已经这么严重;二是没想到这各官衙的堂官们如此可恶,就因为自己刚抄了晋商的家, 内帑多了两千多万两银, 结果这些家伙就比着这个数字要,明显是要掏空自己私库的意思。
但承宣帝又不能直接拒绝。
毕竟江山是他的。
他不能直接说,不管天下人的死活。
可以说,这些重臣们玩的是阳谋,就是以这种为弥补朝廷各种亏空的正当方式,逼着皇帝把自己的钱掏出来。
在他们看来,你皇帝就算残暴不仁、刻薄寡恩,总不能昏聩到自己的江山都不管了吧。
但承宣帝又不想就这么便宜了这些重臣借着补足朝廷亏空的名义拿走他所有的银子。
要知道,承宣帝自己还在大内操练着新增的勇卫营呢。
这可是个很花钱的项目。
内库要是没钱,怎么继续操练新兵。
“各衙把自己衙门的亏空写成题本,奏上来,到时候朕会根据题本和国库、内帑存银拨款弥补亏空,不得有误!退朝!”
承宣帝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让这些堂官们先把情况报上来。
他这自然是在拖延。
午朝散后,承宣帝就将北静王叫到了自己寝居之处,贾琏也被他叫了来,且说了此事,问:“卿等认为,朕当不当答应?”
“以臣看,陛下没有拒绝的任何理由!毕竟他们的名目都很名正言顺,无论是官俸、还是军饷、或者赈灾、修河堤等,皆是执政者不能推却之事。”
北静王道。
承宣帝道:“但即便是朕把所有的内帑都发出去了,还是该亏空的亏空,该漂没的漂没。”
“既如此,他们要陛下现在发银补亏空是名正言顺,那陛下到时候再查补亏空也是名正言顺,漂没的得让他吐出来,即便查不出漂没,若还亏空着,就当抄家以补亏空,而惩其为官不善。但是否这样做,还需陛下自己下决心。”
贾琏道。
承宣帝沉思起来,突然道:“事情已经到这一步,岂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既然抄了晋商还不够,那就继续抄下去!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