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马上开学要交下学期的学费了,还有些班主任要收的学杂费和班费之类的,因为之前他姥姥住了院,所以手里才会短了些......”
“如果这次能预支的话,下个月我可以干两倍的活,把西园那边也种上......”
纪母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温母才打断了她。
答应得很爽快,因为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而且学费本身就是必须开销,温母说她作为一名母亲也理解。她说,这笔钱不算预支下个月工资,就作为这个月的奖金了。
温蔷听到这里,舒了一口气。
母亲要是再不答话,她都要冲过去说她可以把零花钱借给纪母了。
但是后来,她才得知,纪母最终没有要那笔钱。
是纪霖深独自一人去了校长办公室,在里面谈了一下午,最终说服了学校的领导层,同意为他减免从今往后高中阶段的学费和杂费。
当然他也用自己高中时期的成绩和最终考上的学校做出了保证。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谈判。
毫无经验,一腔孤勇。
温蔷想,他那个时候那么心疼自己的母亲,连向温家求情的事都舍不得让她去做。
年仅十几岁,已经会站在校长办公室里,与一群成年人交涉协商,以义务交换权益。
所以她也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母亲的出事。
又是以怎样的痛苦,强行压下去对这栋温家宅子的满腔愤怒。
带着她,重新住回了这里。
从超市回去之后,温蔷让张姨去休息,她打算亲自下厨。
带上围裙,将手洗净,然后将蔬菜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一叶一叶拨开。
......
一个小时过后,流理台上已经摆放了四五个盘子,芹菜小炒肉、番茄鸡蛋、肉末茄子、清炒芦笋。
很简单的家常便饭,不需要太多技术含量,这些年来她也只学会了这些。平日里忙碌起来,没有时间精进厨艺,但她自己吃足够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做给别人吃。
她将饭菜端上桌的时候,纪霖深正好从公司回来。
玄关处,他换鞋的动作稍滞,视线掠过饭菜,又停留在她身上。眸子里没有一丝惊喜的亮光,反而有种深不可测的幽黑。
温蔷端着两碗米饭从厨房出来,将一碗放到他一直坐的位置,招手让他过来坐下。
然后又进去为他拿来了筷子。
纪霖深敛眸,顿了半秒,还是接了过来。
温蔷在他对面坐下。
她看到纪霖深夹了一块鸡蛋。
她也拿起筷子,却没有夹菜,只弄了点儿米饭放进嘴里,犹豫着开口:“你尝尝看,我做得不太好......”
“很好吃。”纪霖深回答了她。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纪霖深。”温蔷终于还是叫了他一声,“我得到了一个机会,去欧盟培训的机会。我想...我想去试试。”
纪霖深没说话,但吃饭的动作停下了。
“为期5个月。”说着温蔷咽了下喉咙,声音莫名变得艰涩起来,“如果成为优秀学员,还能获得留在欧盟做高翻的机会。”
纪霖深眼睑微垂,视线像是凝聚在眼前餐碟上。半晌后掀起来看她,眼底的波澜已被压了下去。
“你想说什么?”
温蔷眨了下眼,放下了筷子,轻呼了一口气。
是时候了,如果现在不说出来,那么可能永远都只能这样下去。
“纪霖深,我家害你母亲残疾,你害我家破产负债。”温蔷拼劲所有力气直视着他,目光中盈盈有水光,波澜四起,“我们是不可能和平共处的。”
纪霖深看着她,没有回应。
她明白,他也知道这一点。
她很想视而不见,避而不谈。
如果那片土地上开满了蔷薇花,那就赏花就好了。不用去想,地底下腐烂的根基。
但这样的纠葛,何时能有个结局?
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
“所以,我们两清,好么?”温蔷声音很轻。
“我会向你保证,我出国了之后,我家也会搬离这个城市。我会到你永远看不到的地方,从此不再出现在你的视野里面。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听到一个叫温蔷的名字。”
“你继续做你的青年才俊,天之骄子。你还是那个商界精英。”
“我也会恢复我平静的生活。”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凉的空气缓缓地沉浮着。
餐桌上的饭菜没有动多少,已经逐渐冷了下去,上面不见了升腾的热气。
温蔷的声音最后一点点弱下去,几乎轻不可闻:“我会努力把你忘了,也不会再打扰你。你也一样,可以么?”
纪霖深全程沉默。
他想起那晚,温蔷问他的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