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寸头们也发出嘲笑的声音,在这个环境下听起来饱含深意又刺耳恶心。
“你来还?”金链子点了根烟,夹在手指间冲她点了点,“这位美女,你知道你爸欠我们孙总的是多少钱么?听说你是翻译啊,这行这么挣钱?”
温蔷沉了沉气,暗暗掐着手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下来:“我会想办法的。”
金链子哼笑了声,眼神一直在温蔷脸上打转:“行,那今天就给美女一个面子。我们下个月再来,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家跑了,就不是这么容易的事了。”
说着他一招手,底下一帮人就乌泱泱地跟着走了。
屋里只剩下温家一家三口。
还有一室的狼藉。
“妈!”温蔷眼见温母要晕倒,急忙扶住了她的胳膊。
温父也过来,两人一边架着一个胳膊,托着她坐到了沙发上。
“作孽啊......”温母刚开口,一行泪就流了下来。
温蔷抚着母亲的背,其实她心里也烦乱无头绪,但不能在父母面前表现出来。
她打算先问清楚缘由,转向父亲:“爸,上次竞标不是中了么?怎么还需要贷款呢?而且还是找这种不正规的借贷公司。”
温父给温母端来了一杯水,递过去后,自己像是也失去了精神,整个人蜷着坐在矮凳上。
“上次竞标的地一直都没有找到开发商,运转需要资金,我没有办法,所以又贷了款。谁知道,项目的钱一时收不回来......”
温蔷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没有办法,从银行已经没法借钱了,但是好不容易拍下的地,不能就这么弃掉......”温父双手托着,沟壑纵横的脸庞布满痛苦和无奈,“如果不靠项目,你这样一个月万把块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家里的债。我总不能让你到时候都三十好几了,还一个月几千几千地去填家里的大窟窿吧。”
“爸......”温蔷叫了一声,但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但是温父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认真对她道:“蔷蔷,听我说,你今晚就赶紧走,去外地躲一躲。或者就在那里,别回来,他们找不到你的。”
温蔷显然不会同意:“不行,如果他们下次来没看到我的话,更会找你们的事了。”
“我们都老了,他们能怎么办呢。大不了把我这把老骨头打——”
说到这里,温父止住了。他知道这么一说,温蔷更不可能走了。
温蔷没有再跟他争执这件事,平静地拍了拍他的背:“爸,今天先睡吧。你们太累了。”
她环视了家里一圈,又道:“这些烂摊子,明天再收拾。”
温蔷又安抚了一阵母亲,让他们都先洗漱睡了。
待父母回房后,她一个人在满是狼藉的客厅里待了一阵,将落到地上的抽屉一一归置回去。
现在这种状况,她也不可能提出要去欧盟培训这件事了。
正好撞上这个突发情况,没有早一天,也没有晚一天,是机缘巧合,也是命中注定。
她觉得,可能是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
让她明白,她不可能靠逃避解决问题。
夜凉如水,月色从窗户玻璃倾泻进来,洒满了一方书桌。
电脑屏幕莹莹亮着光,照映着温蔷的眸子。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然后,毫无停顿地按下了发送键。
【徐亮学长您好,我认真考虑了一下,我暂时还是不申请欧盟培训项目了。我想现在国内多历练,把国内的事务先处理好,或许以后有机会再去深造吧。温蔷】
电脑屏幕许久未动,逐渐暗了下去。
蓦地,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纪霖深问她的那句:能逃则逃,这就是你处理问题的方式?
是啊,总不能一个人岁月静好,让周围的人都负重前行。
眼下温家一家三口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市了。
温蔷唯一庆幸的是,她没有先办离职,现在还能够继续工作。毕竟债务必须偿还,她不能倒下。
但即便是这样,温蔷本来要走的消息还是露了出去。
在卫生间隔间里,她听到外面的议论声。
周昱语调冷嘲热讽:“不知道被哪个猎头挖了,还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儿呢,结果现在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就是的,也就是秦姐善良,这都要收留。”
“是啊,要是我,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根本不会重用的。”
“可不是。”
......
温蔷直接从隔间里出去。
看到她突然出现,那些人都吓了一跳。
无论她们怎样在背后议论,在她面前还是多少有些忌惮。因为她实力太强,上次致远来续约总助专程向文星大老板说明了是因为她的翻译服务质量高,所以保不齐哪一天就被提拔为组长了,甚至总监都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