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林是个有心的人,早在刚开春的时候,他就在后山上带人修了座草亭。
他是听说文人才子都喜欢这个调调,而家里表少爷是公认的大才子,这半山桃花却连个亭子都没有,就说不过去。
顾淑仪一时贪看桃花,多走了几步,身子就觉得有些乏,与桃鹿坐在这亭子里休憩。
桃鹿仔细的整理着今天收获的桃瓣,心里规划着这些桃瓣,哪些用来泡茶、哪些用来晒制香包、给姑娘的衣服上香、再枕头里缝一些.......,似乎还有些不够。
却没注意她家的姑娘正托着腮看着那亭外的春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数百米外的后山小道,张哲忽然捂住肚子拉住了小赵平。
“你这杀才,早上给我吃的那饼子可是沾了露水?”
小赵平立即明白,慌忙求饶。
“主君恕罪,小的没注意,大约是沾了些。”
“还不快带我去找地方解决一下!”他转头歉意的看向江上央,“贤弟先自己看一看,我去去就来。”
江上央关切问了几句,见他只是急,也不拦着,目送张哲主仆飞快的绕过几棵桃树不见了踪影。
张哲与小赵平躲在一处灌木后,他便问起小赵平来。
“你确认三妹妹如今就在亭子里休息?”
“主君,我看的真真的,没错。三姑娘和她身边的桃鹿,都在!”
张哲暗想:得找个方法,把桃鹿弄走,不然有她在,有些事不好办。
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夹着云雾轻飘飘的弥漫了山头,一阵杏花山雨柔柔的落下。
小赵平急忙撑开大伞,而伞下的张哲却笑了,真是天助我也!
雨刚开始下,顾淑仪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桃鹿却忧心了起来。
“怎的就下了雨?”桃鹿急得在亭子里转了几个圈。
顾淑仪笑着看她。
“你这丫头,有什么好奇怪的,春天雨多难不是寻常之事?等一等,这雨许就自己停了。”
“姑娘莫要顽笑,”桃鹿从亭子里伸出了手,试了试那雨点,“奴婢从小在山间长了八九岁,知道这种雨一下可就是好几天不绝。姑娘稍等,我趁着雨还不大,下山去庄子里取伞去!好姑娘,您可不能乱走。”
顾淑仪笑着拿花瓣扔她:“比我还小一岁,却还想着哄我,还不快去快回?”
桃鹿拿帕子遮着头发,一溜烟的下山去了。
顾淑仪在亭子里转了转,又看了一眼雨中的桃花,呆了一阵,又坐在了亭子中央的石桌前,替桃鹿收拾起那些花瓣来。
江上央跌跌撞撞的在石板小路上快跑着,文士大袖遮在头上。
他隐约看见前方似乎有座亭子,却是躲雨的好去处。
刚转过一株桃花,他却看到了亭中有一道倩影在低头摆弄花朵,那极其专注的样子,加上嘴角的轻笑,如同一缕阳光从天外射来,驱散了漫天雨水,只剩下满山的桃红怡人。
是顾三姑娘!
江上央所受的教养,让他第一时间转过了身子,背对着顾淑仪。
顾淑仪也被他纷乱的脚步声惊到,抬头一看,发现是一位似乎想来躲雨的士子,此刻已经急匆匆的转过了身子,她也急忙用袖子捂住了脸。
一时场面寂静一片,只剩下稀疏的雨声。
顾淑仪虽然一时心乱如麻,但也知道来人不是坏人,还是一位君子。过了几十息,她举着袖子手臂有些酸软,忍不住偷看了那人一眼。
第一眼就看到那人躲在一棵桃花下,衣襟已经湿了一小半。
古时一场风寒可是能夺人性命的,顾淑仪微微侧身,侧背着那人低声问了一句。
“不知是哪家的郎君,为何到了我家的山上?”
江上央不知为何不觉得身上冷,心里倒是像盘着一盆火。
“小可是江家上央,今日与信之兄游后山时一时失散,正逢落雨,看到有个飞檐就转了过来,不想竟唐突了三姑娘。”
江上央一开口,顾淑仪就听了出来,脸上顿时红了半边。
她心里有些嘀咕:我是自己上山的,也没有人怂恿我,难不成这不是表兄的刻意设计?
见到江上央微微有些发抖的背站在那棵树下,顾淑仪看得不落忍。
“我已背过身去,请江郎君入亭中小避,春雨带寒,坏了身子却是大事。”
江上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道倩影,见顾淑仪已经背过身去,也不敢继续淋雨,轻轻走到亭中,就站在另一边,背对着顾淑仪站立。
正巧他脚下有几瓣被顾淑仪扔出的花瓣,他俯身捡起一瓣,手指轻轻一捏,是新鲜的。
其实他也在心里嘀咕:莫非又中了信之兄的计策?但这明显是刚刚摘下的花瓣,又让他抛开了这一想法。
那张信之也不是能腾云驾雾的人,断不会这么点功夫就能下山把三姑娘带上山来。顾三姑娘分明是才到这里不久,张哲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