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商桥,满是一片麦收之后的景象。
北地平原,没了庄稼的遮拦,一眼能望出去老远。
商桥为县,正是长安最紧要的水陆集散地。
晌午的秋阳下,弯弯的彦水上,一条中型客船正在慢慢落下风帆。客船船速减缓,对着商桥码头轻巧的塞了进来。
码头上多的是行船的老手,他们只看这船靠岸的样子,便知道这艘客船在途旅之上应是很顺,否则船上的舵手不会还有这般轻巧的心情。
有些坐地的行家,纷纷搭起了手在眼上,只往这船上看去。
当头不过是一挑小小的官灯,上书“承奉郎”的官名。这不过从七品的衔,在这京畿的地面上,却哪里算得上是个官儿?
再看到船舷上,跨坐了一条大汉,手持一把骇人尺寸的双手巨剑,隔着老远都明晃晃的射人双目。
一掬河水被瓢舀起来,淋在剑身上,带走一片血色。
坐地看风的各路人都纷纷把目光移开。
不过是一个从七品的散官,身上能有多大的油水?也不知哪一路不开眼的好汉竟然犯在了这条巨汉的手里。
三七没个形状的站在耿良的身后,看着老耿在按照郎君的话舀水清洗他那把剑上的鱼血。
大约是为了唬人?张三七淡淡的看了眼老耿那心疼的样子。
那把剑,老耿说了是要几辈子都传下去的,可如今却染了鱼血做戏, 差点让这条汉子落下泪来。
路上砍杀水匪的时候,可从来只见这人笑的极为开心。
张三七在十多日前, 也是极为眼热他那把剑, 一直缠着郎君想要弄把轻一些的。
可如今, 他却淡淡看着那剑有些不屑,轻轻拍拍腰间一个暗黑色的短棍, 自得自满的表情根本压不住。
私改版高压电甩棍,配了八个大号南扶。看着只有一掌长,可只要一按机关手一抖, 顿时就变成了三尺铁棍;再按另一个机关,便是雷神爷爷的法宝。
他们这一路上一共遇到了两起水匪,加起来能有一二十号人。
耿良的大剑最多干掉了四五个,其余人都栽倒在了张三七和两个老兵手里。高压电甩棍实在是太阴险了,加上这些水匪都是半夜摸来的。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谁知一根巴掌长的黑棍会突然变长, 还不惧刀剑。
但凡刀剑才磕着黑棍就飞了出去, 手脚还发麻浑身发软。若是被那棍儿擦着, 人就如同得了羊角风一般颤个不停, 布袋一般倒在地上任人宰割。
两次遇匪,船主和水手都会第一时间躲进底舱,将防御交给客人的护卫。船舷不大, 只可一人在前攻击,两个老兵走船舷、耿良和三七守在舱门,每次战斗都没超过十分钟。
张三七记得最危险的一次,就是一个水匪力气极大手持大木棍, 差点打掉了老兵手里的电棍。好在老兵反应快,一抵黑棍末端, 一道雪亮的光芒直射对方的双目, 接着一棍就将其电倒。
二十多个水匪,全部被喂了鱼。
委实这样的战斗,根本没法给沿途的官府解释。
船舱内, 白鹭放下了窗帘, 心里兴奋嘴里却故意说着俏皮话。
“偌大的京城码头,怎么还不及江陵一半大?船又小又少的。”
孟小婉靠在张哲的怀里, 轻轻摸着自己圆滚的肚子, 拿眼轻瞪了白鹭一眼。
“你却要我再交代几回?到了京城,说话行事都要仔细。与北人比船, 你也好意思说,怎不说与北地比车马?这里官员显贵如云聚散, 十步之内都须仔细。”
白鹭本就是想逗大娘子说话,见她“训诫”几句,这才笑了认错。
“大娘子的脚可好?”胡嬷嬷问了孟小婉一声,见她点头,便轻轻掀开宽大的纱裙,仔细在她的双腿上按了几下。
有孕七个月来,孟小婉在船上待久了,双腿有些浮肿。
胡嬷嬷不敢怠慢,与陈妈妈日夜守着,替她揉拿。还专门在宣朝县停了一日,采买了两筐子芹菜,顿顿都亲自下厨做给孟小婉吃。
第二日,这事被主君知道,只叫三七从舱底取了些叫“土豆”的果子,切了片敷在大娘子的腿上,只半日就消了下来。
“大娘子上了岸,休息两日,便要把走路练起来,断不可一直躺坐。”
孟小婉笑着点点头,这点上她是极为信任胡嬷嬷的。
胡嬷嬷接手之后,她孕期的每一步都被她算的好好的,一点不合适的东西都近不了她身旁。
张哲取了一片酸萝卜干,细心的捏着她的樱桃小嘴,却不让她咬到。
身体慵懒的孟小婉打都懒得打丈夫,只把眼皮一闭,小嘴一噘。
忽然周边白鹭白莺几个轻呼一声,胡嬷嬷叹了一口气, 陈妈妈笑出了声。孟小婉正察觉不妙, 可她正躺在这冤家的怀里,哪里避得开,被张哲整个的吻住。
孟小婉笑着抗拒,表示着不满。
胡嬷嬷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