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夜间,南衙禁军被调入了京城。
从次日开始,偌大京城街面上的人流基本消失殆尽,随处可见鸾衣骑士带着士兵呼啸而过的身影。根据老长安居民的说法,这已经有十几年未响过的净街鼓,在每日的酉正(六点)准时响起,夜中禁行。
张哲两口子被迫缩在家里, 手里刚赚到了一大笔银钱,却不能马上享受“销拼”的快乐,着实让人遗憾。
而第二日一早,一个内监来到竹池小苑宣旨,彻底打破了张哲对宁静生活的期待。听到旨意内容后,张哲与江小弟面面相觑, 判辟易园事!还要修园子?
“园子倒不必急着修,”内监收了张哲塞给了一张官票, 说话倒也和气,“皇上的意思,二位会试过后再去做修缮的事。不过,按旨意上的意思,两位怕是不能再待着家里了,得去南山住着,一边温书一边顺便照看着园子里的事。”
张哲听着不对劲,他在竹池小苑住的好好的,再说过半个月便开考了,皇帝为什么非要他这个时候去城外辟易园待着。
只能再给这位内监塞银子,可人家也不好意思,便直接告诉张哲:多余的原因连他也不知道了。
“只是听说,可能要给那里的宫人上些课......罢。”
孟小婉出手便是两百贯, 比张哲的五十贯更具战斗力, 那内监最后还是扔下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辟易园那边的效率很高, 刚过午后,一辆从南山来的马车停到了竹池小苑的门口。来接人的是园子的管事,分属皇家的奴婢, 对于张、江两人很是客气。
张哲留了他吃饭,三巡酒过,话便说开,这位刘管事也是个肯收钱的。
官票熟练的塞进袖袋,刘管事便回想了一下。
“别说两位了,便是我也纳闷。咱们辟易园,向来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一年修缮的折子几乎月月都上,却是为了提醒宫里的大公们别忘记了我们的月钱。这辟易园是前朝修的,几百年都没动过土。两万贯?嘿嘿,到时候您便瞧,那墙只要拆了一小块,绝对是一片片的倒。整个修下来,没有五六万贯,根本拿不下来。”
刘管事美美的喝了一口酒,谈兴十足。
“两位大人,我们这园子挺大,手下人也都勤快,各处的房屋、地面、窗梁向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是因为离城远了些,这个......在空旷处略种了一些菜蔬。”
“若是不影响大局,倒也无妨。”江上央不懂这些,张哲笑着回了声。
张哲是猜到大约是园子的宫人过得不太如意,又缺乏上头管束的原因,才在园子里自己种了菜。
见张哲并没第一时间作色,刘管事也微微放下了一些心思。
“园子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没有?”
张哲一直没有放弃找寻自己被皇帝莫名其妙“赶”到南山去的原因,便打算从刘管事这里综合一下那些看上去不太重要的讯息。
“新鲜事?”刘管事吃了颗花生米,讪笑了一下,“最新鲜的,便属二位临时管我们园子的事了。再便是今儿一早,宫里给园子里运来了大批的书本和笔墨纸张,还查看了一些空闲的房间。我原以为二位备考准备的,可看了单子才知道不是。”
“哦?如何说不是!”
刘管事用手比划了一下:“足两大车,都是书本和笔墨纸张,您二位得用到哪一年去?”
两大车书本和笔墨纸张?
饶是张哲很会推断,此刻却是越听越糊涂了。
酒足饭饱之后,按照旨意的意思,张哲和江上央今日必须出城“赴任”。张哲只带了三七和几件换洗衣服,江上央带了一个仆人和好几套书。
皇帝莫名其妙的把张哲赶到城外去作园子头,最不忿的当属孟大娘子。
因为她不能跟着去!
在离开竹池小苑的时候,孟小婉那恋恋不舍的目光差点把张哲整个人都化掉。
莫名其妙的皇帝!呸,狗皇帝!
人生只想躺平的张哲,带着满脑子的大逆不道,坐上了刘管事的马车。
很久之前冒出过的那“寻个作坊,拉个膛线,造把土Q”的念头又在他的脑子里开始闪烁。
泥煤,劳资还没领入职你家工资,就先把我的陪产假给销了,这算什么?
也许是发现“兄长”思考的眼神太过凶残,江上央小心翼翼的推了推他。
“兄长,无需担忧。嫂嫂要到冬月才足月,那时连殿试都已经过了,自有大把的时间陪着嫂子和孩子。”
张哲有些焦躁的掀开了车窗帘子,这次一点都猜不中皇帝心思的他,实在是坐不住。
大街上没什么人,每隔十丈距离,便有一名南衙禁军士兵在挎刀值守。
城外没有敌军而大军进城,显然是京里出了大事,可偏偏皇帝还给他.....对了还有江小弟下了一道旨,将他弄到了城外去。
张哲把自己的重要性再虚想着加了好几个码,可算来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