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明儿她非要做个孤神野鬼,到时她就守在两位妯娌身边,一年不行就两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她还要好好看看呢,两位小叔子能对两位妯娌好到哪里去,看看她这个做大嫂的死了,午夜梦回,两位妯娌到底心安不安。要是脸皮贼厚,等到她死了,还没觉出给大伯哥寻机会拉皮条不算错,她做鬼也不会放过。
因为一码是一码。
以前她即使再不对,这一次,在两位妯娌明知道胡小缨不安好心的情况下,还能合起伙来给大伯哥制造机会多和胡小缨相处,这俩人就是个恶的。
汪氏在眯眼瞪视孙氏和李氏时,难免用余光会扫到人堆里的小姑子。
兰草正心急地喊着她,发现她没反应,兰草跺了跺脚,还让老谢家两位媳妇快扶她去坝上看看哪里伤到了,怎么站着都要靠人扶着。
汪氏头一次感觉出对兰草的愧疚。
她可能真的像她娘家妈说的那样,天生缺心眼,本性自私,也注定没有给谁做长嫂的责任和使命感。
事情最初起因,明明是由小姑子告状引发她被赶回娘家,她眼下却一点儿不恨兰草。甚至还有些愧疚。
脑中都是那日,她揭小姑子短处骂的那些话。
你说她是咋能骂出来的呢。
汪氏有些恍惚地琢磨:
这世道,女人家本就不易。
她没尝过小姑子以前遭难的滋味儿,就觉得吵架嘛,只要能吵赢了,甭管说出什么难听话都没啥。
眼下才恍惚理解,她那些行为简直是在小姑子伤口撒盐。
备不住兰草为了忘记那些事儿,背后需要用日子一天天磨着过,才能让伤口慢慢结痂。小姑子还不足双十年华,比她小了整整十岁啊,她这三十岁的都经不过这一遭,不到二十岁的兰草的是怎么在经过那些恶事一点点挨过日子的?背后舔伤口,当面还不能露出来,因为她们这几位不慈的嫂子会嫌晦气。
对不住啊,兰草。
汪氏一叹。
且在心里自言自语道:
不过,没事儿。多亏着自己生了几个好儿子。
等她见到自家孩子们就好了。
她虽然不会叮嘱孩子们去恨谁,那样没劲儿,何苦来让孩子们记着仇日子会过的不舒坦,往后没娘了本就心里沉。但是她可以叮嘱孩子们对他们姑好啊,想必兰草那个做姑姑的,不仅往后会实诚的对她孩子们好,兰草这种性子的亲人也值得她的孩子们孝敬和真心对待。
就这么办。
要说,提起该真心对待的,还有朱家老爷子。
汪氏大致扫了一眼,老爷子没来。
汪氏认为,别看老爷子从没对她另眼相看过,甚至相反,她知道老爷子对自己也有很深的意见。
但是她仍然觉得那位老人,才是朱家最值得尊重的。
打年轻那阵,从她们这个几位孙媳妇怀孕,老爷子就会细心多准备点儿细粮,以防哪个孙媳没奶,给孩子们熬米油喝。哪个有娃了,就让哪个歇着。
她亲婆婆在那些年,经常拿她们几个儿媳当长工使唤,好似家里的活,只有儿媳干了才叫不吃亏,儿媳要是不干,亲儿子会受累,那样婆母心里会不得劲儿。尤其她这种进门最早的,受的磋磨最多。
是家里老爷子心里敞亮,总会说,娶进门没有外人。谁干活都一样。
反正种种小事情吧,汪氏现在想来,看来尊老爱幼真不是因为谁老才敬重着。她就不敬重她亲爹娘,也不敬重她婆婆,这仨人甭管咋变化她也尊敬不起来,处事不行。
而想必老爷子今日没来,是留在家里拘着她的几个孩子呢吧,不想让孩子们看到亲爹娘的难堪。
汪氏终于看向了人群里的朱兴德。
“德子,说句实在的,我在来时路上还没想过和你坦白,但眼下看到你,我就不想再含糊下去了。
我之所以被你大哥撵回娘家还没有主动回来,是因为我这人,品性不咋滴,前些日子听说你家生老二又是个小丫头,给我乐的呀。我捡笑来着。
那时寻思,多好,老天爷才是公平的,不能天底下啥好事儿都可着你这房头来,至少生儿子这方面,你就是不如我和你大哥。
后来这事儿被你大哥知道了,他骂我丧良心,让我回娘家醒脑子去,而我也不是不敢和你大哥对着干,他让我回去就回去啊?我压根儿谁都不怕,我只是怕丢酿酒的活计而已,这才老实听他的话回娘家。”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朱兴德本来站在河坝边上,正询问着老谢家人是咋打到一起去的,两家地头离的最近,看没看见胡家人动手,打他大嫂哪里了。
甭跟他说老胡家人没动手,那是不可能的。
有些伤,不是表面上,谁看起来凄惨谁就是伤的重。
那点儿小伎俩在他这里还不够看。
胡小缨想给自己弄的凄惨无比,哭哭啼啼装弱势,不代表是真惨。还很有可能是自找的呢。